“好。”伊若涵抬起满是秋波的眸子看向他,声音柔柔,“夜色已深了,早回去一时也免得老夫人牵挂。”
“那我们改日再聚。”伊旌烨神色黯然,将还端在手中的那只银角杯放于圆桌上,起身相送。
伴着蝉声与蛙鸣,三人绕着曲折而又深长的回廊徐徐走去,月光下泻成一片,将影子拉的长长。
方走出回廊,便听到了一阵阵女人的笑声,又一转角,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堆人排列有序的从正阳侯府的正门走了进来,前头徐步走来的是正阳侯,旁边跟着一打扮肃静而却又浓妆艳抹的女人,那笑声传荡着的,便是刘氏。
“这么晚了才回来,阵仗可真是不小。”伊若涵见状心中不平,那一股怨气又直冲冲从胸口间涌了出来,也是怕人听着,便压低了声音念叨着。
凤易阳听到她说的这话,轻咳一声,眉眼间闪过一丝月华的冰霜,复握紧了她的手朝一群人迎面走了过去。
“爹爹,您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可曾用过晚饭没有?”天色愈来愈黑,伊若涵不等到正阳侯面前,便出声问候。
“涵儿?”正阳侯一愣,仿佛像是听错了一样,面色呆滞却又一丝惊喜,忙撇下刘氏快步走了过去。
“爹爹,是我。”伊若涵忙委身行礼。
“哎呀,早知道你和姑爷要来,我也就不出这趟远门了,可是曾在你哥哥那用过晚膳了?”正阳侯见到女儿一脸的歉意,眉眼间全是愁闷,满是踌躇,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见他撇下自己去找女儿,刘氏心中很是不快,眼光直直落在父女二人身上,很是恶毒。
伊旌烨瞧见刘氏那恶毒的眼神,却也不是特别在意,复转向父亲淡淡说:“三爷和三夫人将近傍晚才过来,爹爹也无需挂念,我们已经在凉亭处一同用过晚饭了。”
听到这话,正阳侯心中才稍微好受一点,复欣慰的一笑看向伊旌烨,长叹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还未等定过神,却又听到刘氏在一旁嘟嘟囔囔的说起了些什么。
“三爷和三夫人可是好生恩爱呀,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是卿卿我我手牵着手的。”刘氏边说边将眼神落在了二人紧握的手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天色虽说已是昏暗,但借着枝头悬挂的宫灯,还是能看清一二的。
复又露出一片苦相,慢慢的也走了向前,“是倒苦了我们家浈儿,天天的不得人待见,不像涵儿,嫁人都可以挑挑捡捡的,如今嫁了三爷这般一个好夫君,也不知道你娘上辈子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佛。”
凤易阳听得这话上头,正想要怼回去,不想正阳侯却先一步正色回她,面带着怒容:“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浈儿如今未嫁,可还不是怨你教导无方,不回房好好反思,还在这里嚼舌根子给我丢脸!”
刘氏听得这话已是吓极,立刻收回了方才那神气的样子,复垂下头,一脸的苦瓜相,觉得在众丫头面前挨了训丢了脸,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楞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准备晚膳!”见她立在原地不动,正阳侯怒容越来越明显,又大声呵斥了她。
“是,老爷,妾身这就去准备。”刘氏这才忙答应了,语气带着委屈,不过也是她自找的。
给正阳侯行了礼,便带着房里的几个丫头快快走去房中准备晚膳去了。
刘氏一边走还一边咒骂着,气呼呼脸上绯红一片,只觉自己要气死在这黑夜里。
等她走后,正阳侯便复吩咐丫鬟婆子们都散了去,只留了两个小厮在一旁提着灯笼照明。
“易阳近日可在府中忙些什么,也是好久都没见你同涵儿回府上来玩乐玩乐了。”
三爷听到正阳侯对自己问候,本是冷峭默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岳父挂念小婿,科考在即,平日里也只是待在书房中读读圣贤书,一心钻研四书五经,并没有忙些有的没的。”
“那就好,年轻人还是以仕途为上方好,见你如此这般上进,仕途一定是一片光明,前途无量啊,哈哈。”正阳侯捋起半白的胡须,笑语盈盈的说着,眉眼间都透露出欢喜,对凤易阳这女婿十分的满意。
“多谢岳父吉言,小婿一定全力以赴。”
两人又借着月光聊了寒暄了几句,凤易阳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便说:“这夜深露重的,岳父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马上要起风了,涵儿穿的单薄,我便先同她回去,改日再来拜访您。”
“也好。”
正阳侯不舍的看了女儿一样,嫁出去的女儿,不可能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了,想到这,干涩的眼中顿时觉得湿润了许多。
三爷同岳父与伊旌烨告了辞,便拉起伊若涵的手并肩走了去,两人的背影被那淡淡的月光拉的斜斜,晚风徐来,两人衣袂飘飘,活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方出门,便看到了阿复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阿复见二人走了出来,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凳放于车下,服侍二人进了宽大而又华丽的车厢中。
阿复知他二人坐稳后,不用等凤易阳的吩咐,便甩起马鞭,策马前行,马车灯火明亮,马脖上栓的铃铛叮叮当当响彻在街巷之中。
寻常百姓见了如此华丽的马车,不禁都立足观看,啧啧称赞。
天色已晚,但还是有些许小贩正沿街叫卖,听到徐徐而来的叫卖声响,伊若涵不禁好奇撩起窗帘,透过花窗看那人世间的烟火。
复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已到了济毅侯府,两人下车后便先去了吉祥园给老夫人请安,复才踏着凝露回到了后院。
二人回到房中已是倦极,便由丫头们服侍着更衣盥洗,不久回到卧房中,二人又说了几句情话就缓缓睡去了。
晚风带着花香飘进卧房,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