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留下来过夜,嗯?”
唐清玄坐在秦缘边上,笑意盎然,清风明月高山流水的气质里,多了温暖和繁华,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里的宠溺满得快要溢出来。
语言直白,可是他的语气,并没有抱有太多的期望或者失望。
留与不留,全看她的心意。
说白了,就是那么随意一说。
“呵,我来问你借个人。”
秦缘也是随意一听,并不当真,隐晦地瞥了眼内室的门,笑得极淡。
她心细如发,从他表情中,找出一些细微的端倪,便判断出了异样。
能叫唐清玄这做派的,算来算去,就是那人了。
她却不点破,转移了话题。
“谁啊,劳您大驾?”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想着谁入了她的眼。
“唐正。”
对此人,秦缘是早有了解的。
他人如其名,人极为“正”,在圈子里的风评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嗜好,一心向上。
“呵,想要我唐家的‘希望’啊,不过你看上他什么了?年轻力壮,还是家伙事儿好用?也对,我们这等老家伙已经满足不了如狼似虎的你了。”
他灼热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这话,是越说越污,也越说越离谱了。
她是有多饥渴,才会问人家叔叔要侄儿来玩?
她的名声就是这帮人败坏的。
但很多时候,口舌之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即便有许多人误解她,凭借她的骄傲,也不需要获得他们的理解。
她最不怕的,就是让人知道,她行事有多么的极端。
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说上几句真话。
“他在参谋二部。”
秦缘眼睛眯了一下,眼神里透出一股警告,适可而止。
“当手下啊,那他可是有大造化了,行吧,明儿给你送过去。”
只要不是睡那小子,做啥都行。
唐家保留薪火,蛰伏数年,不是真的偃旗息鼓,只是避开锋芒,留待后人的崛起。
把唐正送到秦缘身边,也是好事。
希望唐家还会恢复往日的荣光,站在顶尖的位置上。
在大家族里的人,感情和私心,都是一体两面的。
把唐正送到秦缘身边,从心底来说,他是不愿意的,可,他是姓唐的,为了唐家,他也得这么做。
秦缘点点头,唐清玄的私心她并不觉得过分,互惠互利罢了。
她对唐正不感兴趣,这么说吧,年轻的时候,经历多了,足够了。
“先走一步。”
眉心一阵疯跳,秦缘觉着,再待下去,唐清玄是要坑死她了。
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自从唐家败落了,他就跟破罐子似的,把自己的风格也抛弃了。
“别啊,我这儿炖了上好的燕窝,吃一碗再走吧。我还想跟你说个事呢。”
唐污玄用眼神鼓励她来问,一脸便秘样,仿佛有天大的,绝对让人震惊的秘密要爆。
“你一个老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这么腻歪。”
她忍了又忍,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爬出来了。
没有一杯茶泼过去,是对他还保持着起码的尊重。
“嘿嘿……跟你说正经的,你那发小,楚一笑,前儿闹一笑话,她没跟你说吧,估计她也不好意思说,争男人争输了,跌份哦。”
唐清玄压着秦缘坐下,打了个响指,让屋外的人利索点把燕窝端上来。
她的不满已经爬升到了眉宇间,他赶紧调开话题。
偶尔的调笑可以,但得寸进尺,会被她收拾的。
“是谁?”
她抬起眼,用淡淡的口吻问道,声音里,却带着仿佛如深秋般的寒意。
这事秦缘还真没听说,她不是八卦的人,姜林峰也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事汇报,尤其是这些花边新闻。
“你问男的还是女的?哦哦,男的不重要,是个大学教授,人模狗样的。重点是女的,孟家的公主,孟书澜。”
唐清玄舀起燕窝,塞进她嘴里。
他是故意的,就是要腻歪着,不然按照做报告的姿态,精准而简短,还怎么跟她聊闲话。
就是要引着她的话头,才不会冷场。
怕的是,从她眼里散发出来不耐烦的冷光。
她偏过头,不愿意这么腻歪,被他追着喂,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抢过了勺子,自己吃起来。
他也不恼,笑着看她吃。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不刺鼻,她抽的烟都是品质极好的。
秦缘边吃边回忆孟书澜的大小事件,眼底略过一丝利光。
孟书澜的名气,跟秦缘,差不离。
如果说秦缘是“八一”女王,那孟书澜就是“德育”公主。
德育是专门的女子学校,毕业后,都在国外留学。
她毕业以后去的是法国,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
她还是克利翁国际名媛俱乐部的会员。
这个俱乐部里的都是政要文艺名人之后。
每一年的11月底,巴黎就会举行克利翁舞会,又叫名媛舞会,说白了,就是顶级玛丽苏的成人礼。
以前邀请米国领导人外甥女这样的人物,国内也有些名媛受邀过,赌王的外孙女,港城富豪的外孙女,还有就是爷爷和父亲孟书澜了。
跟孟书澜同届参加的,除了顶级财阀,就是皇室背景的,法国伯爵的女儿,路易十四的后裔,香槟酒庄的未来继承人,奔驰家族的继承人,那叫一个牛。
所以她一跃成为内地名媛代言人,出身好,有学历,有家教,美丽大方,优雅得体。
她本人是珠宝设计师,在圈内小有名气,按照套路,听从家族安排,找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再生个优秀继承人,妥妥就是人生赢家的典范。
但是她……比较作。
“她不是要跟陆离结婚了吗?”
连她远离京城八卦圈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传闻陆离是弯的,年过四十,未有结婚打算,孟书澜是头一个冠以陆离未婚妻的女人,强强联合,实属门当户对。
人还道孟书澜魅力无限,把弯的都掰直了,只等着他们的旷世婚礼。
“您这都是老黄历,早翻篇了,孟书澜能看上陆离这个老头子?她又不是你,专门找老牛。”
要不说孟书澜作啊,年纪一大把了,还以为自己青春无敌,貌美如花呢,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把陆离气得憋不住火了,整得孟家哭爹喊娘的,婚事也黄了。
问题是,孟书澜不觉得这是坏事,她还挺高兴“甩”掉了这只“基佬”。
“得了,这种八卦,浪费我时间,我走了。”她的嘴角溢出丝冷笑。
就着八卦,一小碗燕窝进了秦缘的肚子,肚子暖了,见识也长了。
“分明就是听得很爽。”
唐清玄的眼里流露出了好看的笑意,拿起门边挂着的军装式披风,给秦缘穿上。
披风是双排扣的样式,扣子一粒一粒被他扣上,就在她的凝视下。
她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的喉咙有些发痒。
他要费尽力气,才能克制。
竖起的领口贴着她的面颊,他手指灵活地将它细致翻好,压了压前襟。
线条硬朗的剪裁,潇洒的下摆,却十分衬她的气质,一身英气。
他蹲下身子,抓住她避开的脚,给她穿上鞋,显露出冷情下的柔软内心,对心头人的温柔缱绻,细心体贴,让人有一种一见倾心,心之向往的感觉。
最后,握了下她的手,他才心满意足地送她出了门。
秦缘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总觉得,月色下两人的影子,交织得太密了。
唐清玄的眸子变得有几分暗沉,闪了闪,又恢复清明。
她总是懂得怎么刺他的心窝。
他对秦缘有情的,可惜她的身边来来去去,也没有他的位置,他只能学着杜月笙对孟小冬那般默默注视,有能帮上忙的,义不容辞。
就是哪天她要跟某些人公开撕破脸了,他也会站在她前头,给她挡子弹。
他却从来都没有幻想过,有一天,她也能与他在一起。
她的青梅竹马不是他,她的心头之爱不是他,她的喜好里,也没有他这一款。
他唐清玄在外人眼里,是高不可攀,是遥不可及的,可在她的睡友圈儿里,真不算什么。
有比他帅的,有比他有权的,有比他有本事的,有那珠玉在前,他这样的木椟,她也不愿意来啃一口。
曾几何时,他也纠结过,按照他的脾性,适合的,是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欣赏的,也绝不是她这类犀利到令人无法招架的女人。
他不像上司兼好友有过随时能抽身的权钱交易,也不像二哥过着圈里人乱七八糟的生活。
对她的动心,她肯定也是有所察觉的。因着对她的了解,他不愿意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把两人的关系搞复杂了,即使已经挺复杂的了。
跟一个女人搞暧昧,不清不楚,颠覆了他的人生观,再要做出撬墙角,做“小三”此类不光彩的举动,恐怕母亲大人都要从地下起来抽他两耳光了。
一想起好友,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先遇上的是自己,怎么就……呕得气儿都不顺畅了。
狠下心来,真想把好友的底都掀了,可那些女人,早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哎,她那么聪慧机敏,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事,他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