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元拿过她的书,翻了翻,不甚感兴趣。
“知识面够广的,去,做个身体放松,晚上拿出你的气势来。”
这一瞬间,他的语气,怎么说呢,阴鸷中,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好。”这样一说,秦缘就知道,宴无好宴,这是要叫她去“以势压人”的。
挑衣服的时候,她就没想着低调来。
抹胸红裙,将她的好身段,暴露无遗,拖曳裙尾越发显得她腰肢线条美好。
这条裙子,是泰元送的。
夫人从前送的裙子,都是以端庄为主,说实话,跟她的气质并不符合。
还是泰元的眼光更精准,挑选的或是剪裁干净、落落大方的,或是突出曲线,性感无比的。
正红的口红,夺人眼球。
特意画浓的一字眉,让人不敢生出一点儿不敬的意思。
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道,“很漂亮。”
“谢谢。”秦缘一眼望进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头倒映着她的影子,红唇黑发。
他上前,为她戴上了腕表,沙金石玻璃表盘上装饰着太阳和月亮。
“上百万的梵克雅宝,真奢侈。”
秦缘抬腕,讶异他的大手笔。
他可不是那种爱好名牌,动不动就“壕”给人家看的人。
“走吧。”他的语气听着比平时更加冷酷。
泰元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身材高挑,双腿修长。
侧脸看去,轮廓就像是刀刻一般的挺立,神色高冷不易接近。
他亲自扶着秦缘上车,下车,为她阻挡胸前风光的暴露。
当他愿意拿出绅士风度的时候,礼数与仪态,都是无可挑剔的。
秦缘气定神闲地享受他的服务,根本就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个时候要是能抽根烟就好了。
从开始做身体放松开始,她就没有机会抽烟了,烟瘾犯了,嘴巴里淡出鸟味来了。
直到进入会场,她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周围的人,太多了,好像一场颁奖典礼,走红毯的明星一举一动都在镁光灯下。
舞会奢华,来的人,都是圈里的人物,方方面面的关系。
大多为二代三代,没有想象中的火星四溅,大家都安静和谐。
秦缘挽着泰元进门,她的气场,完全撑起了这样偏成熟的打扮。
红若朱丹的唇瓣悠然浮起淡笑,弧度极好,十分恰当地透出那深藏于眸底的神秘。
在器宇轩昂的贵公子身边,并不显得过分耀眼,却绝不会有分毫的失色。
泰元带着秦缘,客套而冷淡地和几个人稍作寒暄,就一直躲在会场一隅的沙发上喝酒。
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周围,却将周围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缘把跟叶婉清学的那点套路都用上了,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红色长裙遮掩了她笔直的双腿,腰肢挺立,姿势端正,眼神凌厉,宛如画中贵女,高傲不可亲近。
可她说出的话……还好没外人听到。
“好想抽烟,感觉要疯了。”
厉泰元好笑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熟练地用打火机点上。
可他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拿在手里,让烟慢慢从秦缘面前飘过。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泰元拿过烟灰缸,把烟灰抖落进去,故意道,“好闻吗?”
他并不抽烟,随身携带的烟和打火机,只为她准备。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种类似烟瘾的瘾疾。
从来没有任何人,尤其是女人,能够让他一直保持新鲜感。
“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她艳丽的红唇开启,慵懒的模样让人发狂。
泰元的目光牢牢锁定住她的风情,眼色幽深如潭。
一支烟还没燃尽,就有脚步声近了。
“好了,有人过来了。”泰元把烟头摁灭。
秦缘也完美地从迷雾中醒过来,垂眸,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晃动着。
“厉少,欢迎光临。”
似乎是宴会的举办者,上前来想要和泰元握手。
他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漠然收回视线,拿着一块干净毛巾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任凭他的手僵硬地摆在空气中。
那人讪讪地收回手,勉强笑着,“那您二位坐,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他是谁?”
秦缘感受到他身上一刹那散发的不愉快。
“无关紧要的人。”
他深邃的黑眸显得十分冰冷。
她的洞察力很敏锐,他的一点儿微末的细节,她都能捕捉到。
他借着低头的动作,避开了她探究的眼神。
这一瞬间,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这时,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了会场门口,一下子就成了关注的焦点。
泰元的目光,也像深潭一样,紧紧地攫住那人,非常可怕。
秦缘恍然,这才是宴会的主人。
刚才想跟泰元握手的人,也匆匆过去,站在他主人的身边。
所有人都开始往那个方向靠过去。
泰元伸出手,握住秦缘的手,拉着她一块上前。
眼神里,阴郁,风暴渐起。
“叔叔,好久不见了。”
泰元的声音,就像一杯美酒,经过了岁月的沉淀,香醇醉人。
对方微笑着,但笑容冰冷讽刺,让人毛骨悚然。
“泰元,活得挺滋润的。”
泰元握着秦缘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大得都把她抓疼了。
秦缘挑起眉毛,冷淡地看了此人一眼。
他是厉筹谋叔父的养子,厉耀,前领袖办公厅的主任。
泰元挑起嘴角,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上彬彬有礼,“比不上叔叔,家中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扬。”
这番话连秦缘听了都惊讶,他的嘴皮子功夫可以啊,杀人于无形,跟他平时寡言的作风大相径庭。
“你……”
厉耀刚想发飙,边上有人拉住了他,“主任,到开场舞的时间了,夫人在等你。”
话音刚落,舒缓的音乐响起。
“失陪。”泰元牵着秦缘的手,步入舞池。
秦缘笑了,端庄完美的笑容,几乎虚假,显示出她对他的拖行耿耿于怀。
泰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不快,这里人多嘴杂,并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很讨厌他?”她尾音上扬,似很笃定。
“对。”他眼中阴云密布。
“哦。”她忽然裂开嘴,笑得真实。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正统的华尔兹,秦缘的手放在泰元的肩上,驾驭着老练的步子。
两人在会场里,翩翩起舞。
他带着她摇晃、退步、回旋。
舞步优美华丽,流畅至极,看得人目不转睛,向往不已。
这个神经质的男人,跳舞跳得格外好,舞步潇洒。
他冷傲自负的模样,也总是让人着迷。
两人美妙又高超的舞技,博得了阵阵喝彩,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们的喧宾夺主却让这场宴会的主角厉耀夫妇很不爽。
这明明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却被一对小辈抢了风头。
可是厉耀夫妻两人,还得违心地鼓掌,僵硬着步伐跳起了舞。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的配合,总没有那么流畅。
开场舞结束后,重点就来了。
一场好戏拉开序幕。
厉耀夫妇在那儿秀恩爱。
厉耀送上了纪念日的礼物,一颗鸽子蛋。
众人的惊讶和欢呼都很到位,夫人表面上很开心。
嗯,对这位祖上是民国上海滩大豪门盛家的厉夫人来说,鸽子蛋真不算啥。
她姨妈搓麻将的时候,手边常放着一个景泰蓝的小罐子。
打输了,就从小罐子里往外头倒钻石。
她母亲出嫁的时候,嫁妆可以建立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除了钱,还有一大堆的古董,件件都是佳品。
在她搓麻将的时候,这颗鸽子蛋,说不定连垫桌角都会被嫌弃不平整。
泰元端着高脚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红酒。
秦缘笑着,玩弄着桌子上的流苏。
她觉得,泰元下一秒就会冲过去,扭断那人的脖子。
“厉主任,关小姐来了。”
来提醒的人,脸色惨白。
刚刚咬完耳朵,一道较弱却绝不轻的女声就响起来了,“阿耀,我怀了你的孩子,已经验过了,是个儿子。”
完全可以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声“巨雷”。
在这样的场合,这句话,何其讽刺。
刚才还在那儿演的众人,陷入了哗然。
那个女人,神色,悱恻动人。
她捧着肚子,像是捧着一个大金蛋,小心翼翼,又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就是最好的谈判利器。
“厉耀,你好,你可真好。”
厉耀的正牌夫人,气得摔杯而去。
在她的人生中,也许,没有能生一个儿子,是唯一的不足。
但生不了儿子,不是她的罪过。
她的身份,她的背景,何需被人如此羞辱。
“浑蛋。”厉耀阴鸷地骂道,一把拉着泰元的手臂,力道骇人。
就算夫人年华不再,也没为他生下儿子,可厉耀还是不能离开夫人。
夫人的钱,多到无法想象,夫人的势,大到让人震惊。
他们只是低调,不代表可以让人欺负。
他完全可以想象,盛家和彭家,会给他怎样的打击。
厉耀简直不敢相信,厉泰元真的会撕破脸,把他推上了尴尬的位置。
他以为当年这孩子会报复,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以为事情过了,可他却来了这么一手。
一刀见血啊。
他简直要被厉泰元搞疯了。
泰元挣脱开后,手臂上还留下了可怖的印记。
泰元微微扬起眉峰,薄唇开合,丢出三个毫无温度的字,“你也是。”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拉着秦缘的手腕,稳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