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周末一过,秦缘要处理她积攒的一大堆工作。
一大早,机关院里就停满了迷彩色的军车,还有黑色低调的公务用车。
周一例会。
会议开始不长,一个小时的样子。
秦缘就喜欢沈君浅这种简单利落的风格。
有事说事,说完了,大家都可以去工作。
会后,秦缘跟薛佩在机关外头聊了一会儿。
曾经军校的高材生,自从在基层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后,从少爷病,变成了兵痞。
说着话呢,嘴里的烟也停不住。
话里油腔滑调的,“秦缘,就那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放心,巡查组这次,肯定找不到茬。就是伙计们,还得喂一口,不然有人拆台就不好了。”
“这事你看着办,办砸了,我送你去当高原兵。”
秦缘轻轻笑了笑,以一种似是无所谓的态度。
“得了,您瞧好了。”
薛佩敬了个礼,话里透着荣幸感。
能给她办事,他乐意。
不过,他也不想被发配了。
在军队里,他是个“正直”的军官,从来不乱搞。
本来就是饿汉子,真要去了高原,找牦牛干事啊。
薛佩不急不慢地启动引擎,对秦缘挥了挥手。
车窗升上,开走了吉普,他一路要赶回基地。
秦缘见车子离去,走回办公室。
宴知槿给她泡了茶,汇报起了一些人事变动。
“后勤何部长到年纪退休,林副部长接位。曹处长官升一级,后勤的正副部长是老战友了,就是关系不怎么样……”
一个机关里,关系错综复杂,是正常的。
秦缘一边当段子听,一边飞快地在文件上签名。
宴知槿的汇报大概有十五分钟,在得到秦缘的点头后,走了出去。
她点了烟,送至唇边,动作娴熟,规律而平缓地点着烟灰。
敲门声再起,烟头进了烟灰缸。
“进来。”
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在她手里,升起又熄灭。
迟商进来说的事,就要让秦缘感兴趣多了。
“叶林跟陆家二少顶起来了,就在金樽会所,叶林被揍得可惨了,上了帖子。虽然帖子被删除了,但影响不小。现在矛头指向陆河,说他勾搭叶林的女人。”
“呦,叶家的危机公关反应很迅速啊,引导大家把视线集中到花边新闻上,总比说两个家族不和强。叶家本就是强弩之末,再跟强者中的强者掐起来,呵呵……”
叶家选择了金樽搞事情,极为有深意。
金樽这样的会所,跟秦缘的NO。1不一样。
在环球大厦里,入口有门禁系统。
前面看上去,就是一家普通的小企业。
里头是内有乾坤。
有专门的餐饮包房、客房、棋牌室、健身房、KTV。
还有书房收藏鉴赏室,收藏了大量的名家书画。
据说,只发了50张卡。
叶家应该没有人拿到过卡,是谁的卡,可以查一查。
秦缘知道,金樽是泰元的产业。
能把视频泄露出去,应该本身就有他的意思在。
可他暴露了这个私密性的会所,有何用意?
她觉得,应该是有人盯上了这里。
所以泰元提前就自爆,搞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由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爆出来,总比出现更大的问题好。
“要不要在里头搅一搅,把水搅得更浑?”
迟商的的目光很复杂,带着几分沉思几分犹疑。
“不要了,陆家又不是吃素的,我们这时候出去掺和,陆家的怒火烧过来就不妙了。”
秦缘不想管,担心破坏了泰元的部署。
她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虽未解释,迟商也很快明白了里头的关键,自是旁观。
后续的发展,确实如秦缘所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事根本就不需要陆家出面,陆河自己都能办得妥妥的。
既然把大众视野往偏锋引导,他也干脆承认了一个男人的“情不自禁”。
在叶家面前诚恳认错,末了,深深鞠了一躬。
长得好看的男人,总会得到大部分人的宽恕。
陆河就很巧妙地利用了大众的盲从心理,把自己的“暴揍”行为弱化弱化。
他是军人,按理出了这样的事,总是要受处分的,最起码前途是晦暗的。
可条例这样的东西,很多时候,也只是为了摆着好看。
他拍拍屁股出去受罚去了,有人会给他料理干净。
再说,他出去到底是受罚,还是去办事,谁又知道,正大光明的理由。
泰元的金樽会所,顺势就关门了。
里头一清空,想查什么,就不可能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宴知槿从容有度道,“部长,司令办的胡副主任过来了。”
“秦部长,您的打火机落下了,司令让我给你送过来。”
胡荣槐的语音醇厚,可他的话,让旁人听了,浮想联翩。
秦缘四平八稳地笑了,“让他放在车上,我这里有。”
“还有,司令交代,让您午休的时候,去给他上药,他觉得脖子疼。”
连续暴击,这话,不仅能联想,还让人觉得又荒唐,又尴尬。
到底是把私密事都透出来的司令更不要脸呢,
还是干了这么私密的事,还很淡定的部长不要脸呢。
这真是个大问题。
胡荣槐不愧是老机关人员了,端的就是稳重。
说话的时候,视线保持不偏不倚,声音保持不尴不尬。
要脸的,那是臊得无地自容;
不要脸的,反正也不在乎。
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知道了。”
“那您忙,我走了。”
胡荣槐自始至终都没有别的表情,脚步迈得不急不缓。
宴知槿与迟商,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叹为观止,对胡副主任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秦缘眼皮一掀,见两人还呆立着,摇摇头,这境界,跟司令办的那几位,可差远了。
“部长,午餐我帮您点餐,还是……”
宴知槿低下了头,神色变得谦卑、遗憾。
抬起头,轻咳一声,稳住了情绪。
到底是在机关玩了些日子,磨砺出了演技。
没接触过,都对她有好感了,这么近距离相处,被她吸引,并不奇怪吧。
只是这样的情感,需要被埋藏,她是绝对不允许,为她工作的人,掺杂不理智的情绪。
头一回听说两人的事,宴知槿心头碰撞,迸然炸裂的情感,已经慢慢得到了控制。
他需要冷静,自制,而不是嫉妒,失控。
“我去食堂吃。”
秦缘敏锐捕捉到他一瞬间的叹息,但她冷漠的骨血里,融不进去的人,她没办法负担。
“哎,好的。”
迟商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
他想问的是,她是否会与司令大人一块进餐。
这是不言而喻的事,何须再问。
秦缘特意避开人多的时候,进入食堂,身边也没带别人。
一进来,就看到最靠里面窗口的身影,是个清静地方。
她目不斜视地走近,坐在他的对面,目光习惯性地朝周围一扫。
很好,都是明白人,不会有来打扰的。
沈君浅的警卫员端来了两份午餐,放在两人面前。
走开,隔着一条过道,五六张桌椅的位置,吃自己的饭。
“吃吧。”沈君浅的眼里,深不见底的宠溺。
“嗯……”微微上扬的尾音,让她的声音,性感地要命,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沈君浅的喉头动了一下,眼神更加深邃。
秦缘才不管他的“性”起,愉快地吃起来。
这时候的秀色,比不上一碗酸汤饺子。
番茄混着香料熬制出来的酸汤,酸酸辣辣。
这酸,没有酸涩感,酸地厚重,有层次;
浓红色的酸汤上漂浮着碎碎的白色熟芝麻,香气四溢;
牛肉馅的饺子在其中浮浮沉沉,惹得人食指大动。
“食堂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艺了?”
秦缘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笑叹。
“家里的厨子做的。”
深君浅拿着纸巾擦拭她的嘴角。
“真好吃。”
热汤酸辣开胃,牛肉浓香带汁水,不一会儿就把水饺连汤带饺子一块消灭了。
深君浅看着,心满意足。
吃完饭,两人在院里走路消食。
一道目光直视二人。
秦缘回头,精准地从二楼窗户口捕捉到了唐清玄的身影。
两人视线隔空撞上。
唐清玄不躲不避,露出笑容,朝她挥挥手。
秦缘还捕捉到了,好几道隐晦的眼神,这不亚于全程直播。
哦,到底是秀恩爱的不要脸,还是看直播的不要脸呢。
这真是个大问题。
她无奈地看了沈君浅一眼,眉眼从容,秋波横聚,天生蕴着无限风情。
想说的话,都在眼神里传递了。
想走!独处!
“走吧,回去上药去。”
被她的眼风摄魂一般,沈君浅也变得迫不及待了。
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真诚又迫切,脚下,一步不停。
果然秉持他一贯的干练作风。
就算弦外之音有多么邪恶,他都能一本正经,如同做工作汇报一般。
秦缘却对他这样的反差,爱得不行。
一对璧人离开,看直播的人,言论自由。
“秦部长不是上面那位预定的儿媳妇吗?这么高调,不怕上面这位下手?”
“那您可不知道,这事早就黄了,听说上面那位,找了不少世家女跟太子相亲。这位,家世够,手段够,就是生活太……呵呵。”
“切,这有什么,越往上走,就越乱。要我说,上面那位,马上就要退了,太子想再上位,可不得有这么一门强大的姻亲。”
有些事儿,底下的消息,说不定更具体,更清晰,话说得也更透彻。
莫不说,小道消息,总是跑在官方消息前头,都是有趋可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