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缘与沈君浅和唐清玄都下过棋。
唐清玄的棋风温和,以防守为主,进攻稳定而周全。
沈君浅则要刁钻多了,看似不起眼的落子,却步步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的圈套中,布局缜密,滴水不漏。
秦缘与他下棋,差不多都是稍微输一点,以一子二子之差落败。
这是非常可怕的,他掌控了她所有的进退之路,才能如此精确。
就说秦缘算计过他一次,他就得十倍奉还。
有一次,秦缘在图书馆里看书。
因为是放假,所以人特别少,她特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看着自己喜欢的书。
背后就是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籍,根本看不到后面的人。
窗户也因为窗帘的遮蔽,只余下一丝缝隙的光芒让她正好看书,却让人无法从外头看透里面发生的事。
她看得入迷,所以没防备从书架后面伸出一双手,如同弹指神通一般,将一粒药抛向她。
她的反应已经非常快了,甩开头,从书桌底下滚落,避开攻击。
却不成想,这玩意,在空气中就消散了,这些迷药的成分虽不至于让她马上昏过去,也影响了她的行动力。
沈君浅不紧不慢地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抬头望了眼监控的位置。
不得不赞叹,秦缘选的位置太好了,死角。
秦缘感觉行动力被阻碍后,立刻要出声高喊。
她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在她的地盘还被人阴,太不应该了。
还没等她开口,沈君浅也滚进了桌子底下,大掌盖住了她的嘴巴。
忽然看到有人在书架上选书,沈君浅起了坏心眼,故意拿开手,在她的尖尖上掐了一下。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那边的人楞了一下,似乎要绕过书架走过来。
秦缘听到动静,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冰冷又锐利的眼神射向沈君浅。
沈君浅顺手将风衣把她整个人盖住,那人还没走到书桌这,就走了。
至于看没看到,反正不露脸,她的心也不虚。
秦缘烟酒过量了,沈君浅也不会放任,自然说教什么的是没有意义的,他会用别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比如,画画。
他画过许多她的画像,也在四季时把所见到的景色描绘下来。
到了梅花盛开的时节,她坐在一旁,看他起笔凝视,看他慢慢勾画。
他对笔力的掌控度非常高。
手中的笔或轻或重,片刻就把几枝艳丽的红梅与皑皑白雪渲染出来,相互映衬着。
远处还有些缩小的梅树,做出远近立体的差距。
一眼望去,就能把“梅逊雪三分白,雪输梅一段香”意境体现出来,让她羡慕不已。
比如,美食记。
到了夏日,最是她没胃口的时候,他让人做上一桌荷花宴。
什么莲心水晶虾、荷叶粉蒸肉、莼菜莲蓬汤、海鲜莲花羹、糯米藕、粳米荷花粥……
又让她亲自去采了原材料,摘莲蓬,采荷花,摘荷叶,挖莲藕。
既让她开怀,又让她开胃。
她愿意听他的,只因为,他真心对她好。
就像楚勋对他好,她认真学习他的刀法;
张子衿对她好,她愿意软下性子听她的教导;
一笑对她好,她就一辈子护着她;
房照井和姜林峰对她衷心,她也愿意照拂着。
薛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秦缘正在补充体能。
沈君浅做饭的手艺不一般,亲缘好这一口。
只是一味酸辣土豆丝,从刀工到调味,沈君浅都做到了极致。
土豆丝不能擦,只能切,粗细均匀,放在水里浸泡;
炒的时候会脆爽,放的醋得是镇江香醋,山西的陈醋酸味过盛。
这些年,她的口味一直在变化。
到一个地方,就要适应当地的饮食,口味也要调整。
一小锅红枣莲子百合粥在火上炖了好久,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盛放在细骨瓷的巴掌大小碗里,搅动温了才放进她手里。
这粥最是补益脾胃,养心生津,安神舒气,也对她的胃口。
那些人参燕窝的,吃多了反而无益。
就是败胃口的消息总来,让她放下了勺子。
薛佩大概也收到消息了,心中有些不安,需要秦缘给些内部消息。
秦缘本来不想说的,下面部队的,确实不像话了,阳奉阴违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让她也恼火起来。
可,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嫡系部队,不能让外人来抓漏洞。只等这阵风过去了,她亲自动手。
“第二军有20名指挥长在考核中不合格,两位机关处长被通报批评,这事你得抓紧。作训处的权力你得行使好了,走完程序的干部还得看其实战化考核成绩……
对,这是我的意见,薛佩,训练作风问题清单已经整理完毕,很快就要下发。
战区纪录检查委会再次复查,这次过去的纪检督察是军部指派的……
行,尽快落实,我挂电话了。”
最近巡查组走动地越来越频繁,底下的意见也多了,上下都要摆平,这平衡点掌握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曾经,几位记者从延安考察回去,向蒋夫人赞扬共D人廉洁奉公,富有理想和献身精神。
夫人感触良深,默默凝视长江几分钟后回身,说出了她毕身最悲伤的一句话:“如果你们讲的有关他们的话是真的,那我只能说他们还没有尝到权力的真正滋味。”
现在,他们尝到了滋味,并且和从前那些人,没有区别。
昨儿通报落马的,还是在星云岭的高级会所找着的。
那家会所消费标准之高,将普通人拒之门外,成了只对少数人开放的私人领地;
装潢考究,风景秀丽,还有自己的农场。
足足六百多亩,其中一百多亩是鱼塘。
另外还有自己的养的本地土猪,鸭子,鸡和部分蔬菜。
鳄鱼尾巴,龙虾,鲍鱼,海参,东星斑,鱼翅,都是常用食材。
一顿饭喝掉十几瓶茅台和高档白酒,一桌下来,消费超过五万。
纪w的人员顺着“吃货圈子”,“红酒圈子”,“养生圈子”等等,已经挑出来不少“害群之马”了。
也不高调炫富了,也不大肆吃喝玩乐了。
爱喝茅台的,用光泉水瓶子装着;
爱吃龙虾的,做成虾丸汤,谁知道里头是什么。
问题是,这样的情况永远存在,只在于他们想查谁。
巡查组的人属于谁,为谁办事,谁在里头搅混水,不能说栽赃陷害吧,这叫祸水东引。
未雨绸缪,提前防范,总不会错。
叹了口气,秦缘接过沈君浅递过来的红酒,勾着杯脚,再指间晃来晃去,
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明艳夺目,散发着沁人的香气。
秦缘一饮而尽,酒液微微辣喉,却烫得人舒服。
沈君浅一身宽松的浅蓝色休闲服,悠然斜坐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端着酒杯,优雅中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对着她晃了晃酒杯中深红色剔透的酒液,“尝尝,是国内品质不错的红酒。”
正值下午三四点钟,一天中阳光最温暖的时候,既不会像正午那般炎热,也不会像傍晚一样只剩下余热,寂寥起来。
这风也是柔和中带着花香,吹得人怡然自得,安谧的环境,温馨的气氛……
不,这都是错觉,这只是墙壁上油画中展现的景象。
事实上,某人可不好受了。
“额……”酒一下肚,不一会儿,火苗蔓延全身。
秦缘撑着桌沿,腿却施不了力,口干舌燥,被沈君浅抱着云里雾里地走。
她不甚有力地瞪了他一眼,“又发什么神经?”
身上围绕着清冽的男士须后水气息,佛手柑的醇厚,还有烟草叶的微糙。
那一眼似嗔似怒的,让沈君浅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好不容易逮着她,怎么能让区区一点麻烦事,就浪费了大好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