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也不是男人,怎么女妖精都往我身上扑啊。一想到这些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白莲、绿茶、蛇蝎,层出不穷的手段,我这心情,就糟糕透顶。”
一笑咬住了下唇。
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披在身后,美丽的容颜,犹如人间四月春至,桃花如锦盛开。
不少人,尤其是男人的目光都投射到美人儿的身上。
秦缘瞥了眼匆匆而来的人,没有多问,替一笑夹了爱吃的虾饺和榴莲酥。
小陶居的虾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皮子里有南瓜和胡萝卜的汁水,更加清甜,榴莲酥做成了天鹅的造型,美得不舍得入口。
一笑夹起虾饺,又放下,平时的最爱都吸引不住她了,看来是大事。
小陶居重新装修后,不再是宽敞的大厅,而是利用格栅屏风隔开,形成一个个小巧而精致的小包间,既不拥挤,又有了独立的空间。
双人位,四人位,小圆桌一应俱全。
秦缘挑了个角落,不愿有人打扰,饭店的经理过来孝敬,却要给些面儿。
“两位女士好久没有来了,再不来,我老戴都要以为是不是得罪二位,还是厨子的手艺变差了。”
老戴跟两位都熟,说话也带着熟稔劲儿。
执壶倒了两杯水清香的普洱茶,放在两人面前。
“不是,我没在帝都,一回来就来光顾了。”
秦缘抿了口茶,点点头。
一入口就知道是好东西。
一杯下去,提神养胃。
“厨房里刚出了两道新的点心,我就做主给两位孝敬一份了。”
经理对两位的口味了如指掌,上来的两道点心,果然都不错。
一道果仁山竹包,山竹的造型,绿豆巾配上墨色身体,内陷是用了黑芝麻跟核桃,不但味美,而且营养,一笑特别喜欢。
另一道是凤巢珍珠饺,酥皮包裹着芋泥及一粒鸽子蛋,外形有着惊艳之美,本以为是甜口的,其实是有咸味的,香糯的口感,很合秦缘的口味。
其余鲜虾韭黄滑蛋肠,虾多士,还有一口酥豆腐,都做得一流水准。
“过些日子,啫啫生菜煲和双冬羊腩煲都上了,我就厚着脸皮再请二位来,看看跟往年的水准比,有没有降低。”
见她们吃得满意,老戴一脸红光,心头得意。
这家店到他手里后,那是客源滚滚,生意好到爆。
帝都地界谁不知道他老戴会做人,抓着的这些老主顾非富则贵,给他两分薄面,就受用不尽了。
“行,我们一定到。”
这两道菜,也是秦缘二人喜欢的。
一笑喜欢生菜煲脆鲜的味道,秦缘喜欢羊腩煲里羊肉配上特制腐乳酱的咸香味浓。
地方干净整洁,东西味道好,实惠,不是一味上那些宰客人华而不实的玩意。
吃得满意,老戴不惹人烦,她们也乐于捧场。
“秦缘,你也在啊。”
声音清脆而悦耳,犹如微风叩响风铃。
来人一身米色正装,绕过屏风,对着秦缘,眼睛里透着愉悦的光芒。
“哦,孟书澜。”
秦缘放下筷子,打量了眼来人。
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并不热情,也不疏离。
一笑见到她,眉心微折,似有不快,也只是一闪而过。
孟书澜坐在秦缘身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块上等羊脂白玉,玉质通透,触手生温。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这是家里的东西。”
“谢了。”秦缘接过盒子,放在一边。
秦缘的一席话打开了孟书澜的思路,她正朝着阳(zuo)光(si)大道走着,意气风发地走着。
这么点小东西,作为谢礼,算不了什么。
秦缘收的,也心安理得。
放下东西,孟书澜就离开了,端的是一位优雅端庄世家贵女之态。
孟书澜前脚走,陆家二少陆河登场了。
他缓步靠近,以环绕椅背的姿态落座于秦缘身畔的位置上,另一只手中提着酒杯,冲她微笑,一双眼睛漆黑分明,“咱们秦部长回来了,好久不见了。”
从一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笑容很友善,却有种隐隐的压迫感。
秦缘瞥了他一眼,官样儿的笑容,“陆二少不是也回来了,没在老林子里丧生,命还是挺大的。”
“看来你也挺关注我的,某非是对我有意?”
他并不回答,只是状似惊讶地反问她。
“还挺自恋的,怎么不去翻你的垃圾?”
她笑着调侃,你来我往,打着机锋。
秦缘带着笑意凝视着人的时候,实在迷人。
有股令人无法言说的气质,哪怕是讽刺的样儿,也令人无法从她的眸子移开目光。
陆二少稍稍一怔,勾唇笑了,浑身散发着的却是黑暗之气,“要不我去你家翻翻?”
“要不要跟泰元报备一声?”
秦缘似笑非笑地看了陆二少一眼,自顾拿起筷子,吃起来。
“呵……您忙。”
陆二少望着她的笑,忽然觉得有点冷。
表情上肯定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一口闷掉了手里的酒,也不多待,自然地回自己的餐桌上去了。
这些小插曲,秦缘都不在意,在她心里起不了涟漪。
等不相干的人都退场,这回是真的没人来打扰了,她才问起,“说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女人的那点破事。”
一笑微蹙眉心,手里拿着一杯红豆冰淇淋。
晶莹剔透的玻璃矮脚杯里,是白色的山。
山顶上是一圈软糯的红豆,散发出冰凉清甜的气息。
一勺接一勺的开始将冰淇淋往自己的嘴里送。
吃得虽快,却仍然有一种独特的风姿,一点也不显得掉份。
她矛盾着,要不要说。
说吧,显得自己挺没用的,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不说吧,心里憋屈,就指着秦缘给她拿主意呢。
秦缘不在,她也没觉得多委屈;
她一在,就跟到了爹妈跟前似的,就想撒个娇,卖个萌。
说到底,就是信任她,依靠她。
一笑能一直单蠢着,也证明了她被人宠着,有事都有人给她解决。
但也许是这样,所以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总喜欢找到她身上来。
“好吧,出国访问的名额被人顶了……”
被秦缘威严的眼神盯得受不了了,嘴里滚来滚去的话终于说出来。
听完以后,秦缘的面容缓和了些,眼圈里漾开了一些无奈。
一笑这次遇上的糟心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起来并不复杂。
“你这水平,在部里都是挂着号的,被刷下去明眼人一看,就不正常,没人说话?”
“有水平没用啊,现在讲究的是民意。谁叫人家的群众基础比我好呢。”
一笑平时挺冷淡,也不跟里头的人掺和啥,自然也没啥人缘,加上她业务水平最好,让人嫉妒了。
秦缘点点头,现在是讲究这个,可一个名额顶了就顶了,不至于气成这样,“那女的,还干了什么?”
“她撬走了我的一个追求者。不是输不起……是她在外头损害我的名誉,拿我当踏脚石,太恶心人了。
她说我对那男的,若即若离,欲情故纵,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是冷淡的,哪里来的若即若离,欲情故纵,特么就她善解人意明事理啊。”
一笑当机立断,跟她断绝来往,完全不搭理她。
没想到这一正常举动,放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嫉妒。
哎呦喂,那男的还上门指责她,一笑两大嘴巴子扇过去。
可心里不痛快啊,明明不是自己的错,现在成了不讲理,还要被调去档案室,一口怨气没法出,很郁闷。
秦缘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么可爱的姑娘……
“你还笑,我要气死了,她还装得特无辜,还说什么,‘一笑你平时就是太高傲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看你不顺眼,你应该要亲和一点’,我就呵呵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我就当耳旁风,这女的敢说这话,我平时请她吃的下午茶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平时送的那些化妆品都给鬼用了吧,我要是不收拾了她,就不姓楚。”
话说到这儿,她也不是隐忍样了,火气上来,拍得桌子砰砰响。
秦缘慢慢止了笑,目光冷凝,“让你的上司出出力,年轻有为的首席翻译官,值得她出手了。”
就算她打着擦边球,没有实质内容,也不妨碍给她造一个,轻浮的心太容易被诱惑了。
秦缘八风不动的样儿,神情犹如大海,一片平静,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欺负了她的人,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一笑如醍醐灌顶,回去后,死求活求,求得那人无奈同意。
那女的果然上钩。
后头的事,就不用一笑操心了。
光部里那些风华正茂,春心萌动的女人们,也饶不了她。
有狠的,把她的“前世今生”全抖出来,闹得她没脸待才算完事。
一笑胸口的不爽刷得荡净,马上打电话给秦缘,表达自己的欣喜。
“你说得对,这样的货色,跟她当面锣,对面鼓的,就丢了份儿,还是这样在暗地里做推手,轻松又高效。”
秦缘浅笑,不作回应。
就那样的女人,还不是最难对付的,顶多就叫撕逼吧。
厉害的,高级的,一辈子都露不出真面目,心里谋划的,做了,谁也不知道。
想咬人了,也是闭紧嘴,夹紧尾巴,悄无声息地靠近,出其不意地攻击。
而且一击必中,斩草除根,绝不留下隐患。
跟这样的人较量,才是真正的厮杀,玩得痛快。
秦缘承认,她也带着面具,当她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就是对手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