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阖杠上秦缘的事传播速度极快。
圈中看笑话的人，不要太多。
秦简听闻，忙给女儿打电话，“卫阖不愿意过来就算了，他算老几，要不是卫纵三人表现还算不错，整个卫家老子都不想用了。”
一想起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彪气就上来了。
卫阖如此表现，到底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家中有人对秦家不满，他并不关心。
只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要打压一下。
“今年不要在卫家选人了。”
老爷子下了决断。
失了秦家的亲睐，就是最大的处罚。
“嗯，本来就打算在别的家里选，卫家不能独大，这是规矩。”
秦缘如静潭的眼睛无波无澜，难以让人捉摸。
“迟家怎么样，要不，今年就从他家选？”
老爷子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挑选合适的人家。
其实合不合适，他一时也看不出来。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之前看卫家不错，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野心养大了，是不是打算造反呢。
“迟商还行，迟微言城府深，比较难把控，不过也无所谓，给他些甜头也无妨。”
秦缘把玩着手里的暖玉，深眸轻眯，嘴角抿起的唇痕，若隐若现。
淡然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大气。
她冷眼瞧着迟商的爹，一肚子坏水，偏偏在人前装得憨厚，瞧着面善，不吭一声地下套。
对这种人，要犯在她手里，绝不留情。
当初重点培养迟商，也有对他父亲的考量。
有弱点的心腹才是真心腹，才好掌控。
只要他有了异心，她分分钟就能从他爹那儿找着把柄收拾了他。
“怎么安排你自己看吧，迟微言正好要从外面调回来，安排在军策研究室吧，副主任就行，出去太久了，这心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
老爷子的话里带着不言而明的寒意。
他这人爱憎分明，感情纯粹。
什么人投了他的眼缘，就护在羽翼下；
什么人要遭了他的厌恶，那就干什么都得不了好。
迟微言当初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滑头，破了他的成算，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
从那以后，迟微言就再也不会得到他的一点认可和重用。
“嗯。”秦缘轻轻一笑，侧脸埋在光晕里很显沉静，却，语气冷的如冰，“但凡他敢有二心，我就戳碎了他的心窝子。”
“先看着吧，不合适再换人，再碰上那不识抬举的，老子叫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怎么滴，就不许驰骋江山半生的老人家迁怒嘛。
老卫家举动挑了他的逆鳞，激起了他的怒火。
难道他们以为他老了，就没脾气了？
“您还是平心静气好，保健医生说您最近血压偏高，还有，心脏的药还是要定时服用。”
秦缘劝解道。
作为老人，到了一定年纪，无法摆脱疾病侵扰。
机器生锈了，运作不动了。
年龄，是一个人，特别是一个雄心壮志之人的死敌，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挥洒热血，奋勇向前的气势，早就被年迈的身体给拖住了。
“哎，我听你的。”
有个人唠叨，其实很幸福，老爷子觉得眼眶似乎热了。
到底是当年想差了，浪费了那么多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但他也不后悔。
两害相较取其轻，身为秦家的当家人，他必须有取舍。
挂断电话，秦缘慢慢直起身体，仿若舒适地舒了口气，又看向秦寄年，“卫老说什么没？”
“没有，他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把人领回去了。”
秦缘的态度明白告知，她已经放弃卫阖了。
卫老爷子有多么失望，可也挽回不了，她的意志是不可能被改移了的。
不紧不慢微笑着拒绝，看似那样平和，却，丝毫违抗不得。
卫家，本来可以更进一步的，可惜了。
卫家长子嫡孙卫纵，目前是秦立寒的办公室副主任；
卫横为三房长子，原来是秦缘的助理，秦缘送他进了特殊部队，栽培他，抬举他；
卫家赶紧把二房的独子卫开也送到她身边，她留在东营区广阔发展去了。
你看，送一个，有一个大造化，卫家就打算把二十出头的卫阖，送到秦缘身边历练。
可惜，小孩子心高气傲，不想做奴才。
秦缘不勉强，她已经过了喜欢驯化野马的年纪，现在的她，更喜欢稳重的。
卫家的大宅乌云盖顶，气氛凝重。
卫老爷子和大房的人，如丧考妣。
哪怕秦缘打卫阖一顿，骂他一顿，都好过这么好好送回家。
肯打骂，那把你当自己人，就像秦亦然那个崽子，自己家的，自己教育，你卫家，你们自己教育。
可还有不懂事的，觉得高兴，比如卫阖的父母，他们不想总听着别人喊他们“秦家的奴才”。
卫三夫人刚得这一热乎消息，简直喜疯，小儿子终于保住了。
第二天参加聚会，就迫不及待地跟闺蜜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闺蜜表面上恭喜，心里暗骂“蠢货”，打算以后跟这个白痴保持距离，冷眼观看作死的结局。
接着，她会发现，圈子里的消息，怎么也传递不到她这里来了。
那些夫人喝茶聊天，也没有她的份了。
卫阖的父亲，也在同僚迷之微笑中，探究到了什么，在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摸着些后悔，可是事态已经不是他能挽回的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卫横还在秦缘的眼里，恐怕他们三房也被厌弃了。
当头一棒后的清醒，很难受。
可他只能装傻，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从前忽略的卫横身上。
卫横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受影响，可他并不在乎。
首先，他是靠实力吃饭的，不是全靠关系，上面可以给他一点压力，却不会真的抛开他，秦缘没有发话前，他还是属于秦家阵营的。
其次，他是从磨难中成长起来的，懂得如何处理。
倒是家长们忽然的热情，让他啼笑皆非，真是现实的父母。
他们还想让他在秦缘面前求情，凭什么！
他在军营里流血流汗时，那小子在花天酒地。
他也有过不甘心的时候，没有父母的安慰，只有靠自己咬牙挺过来。
那小子，就让他自己去体会后果吧。
再说，他也求不了情，秦缘培养他，已是仁至义尽了，她不欠卫家的。
卫阖本人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狐朋狗友不听召唤了，高层玩友也不找他了，父母的爱少了，连他最“心爱”的晚秋，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在他的世界里，消失灭迹。
后来，一个信封送到了他手里，看到里面的照片，那个平时清纯如莲，柔情似水的女人妖娆的身躯裹在不同的男人身上，真正刺痛了他的心。
痛下决心，抛下过去，想重新开始的他，却遭到重重困难。
他想参军，可卫老爷子却说，“没有部队会要你”；
他想出国，可他的签证就是没办法拿到；
他想继续念书，可整个学校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整个卫家分崩离析，卫家三个房头，分家了！
家族资源百分之八十都在大房，支持前途光明的卫纵；
二房独善其身，举家迁至东营区；
自己这一房，支离破碎。
卫横回来一次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父母天天吵架，吵得凶了，就开始骂他这个祸害。
在父亲拿着花瓶砸他的脑袋时，他只能默默离开，离开这个可怖的家，去往不知道方向的未来。
他走在路上，被后头的人一撞，脚下一滑，头磕马路牙子上了。
去医院，检查，又检查，专家会诊，整个人都懵着，住院，住了一个礼拜，就这么出院了，什么事都没有。
等他出院了，发现，又是翻天覆地的一番变化。
父亲调出去了，母亲跟着去了，两人不吵架了。
他要搬去跟老爷子住，他想当兵，也有部队接收，想出国，也可以选择，学校里又可以正常读书，不需要看脸色了。
一切都像做了一场噩梦。
可他知道，那不是梦，是他成长的印记。
伴随成长的，是痛苦，让他真正懂事的，是打击。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秦缘，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她毁了卫阖的家，卫阖就会一辈子恨她。
可她又拯救了他的家。
他现在，只有满满的感激，还有后悔。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既可以是恶魔，也可以是天使。
“爷爷，我想去秦部长身边，要怎么做？”
卫阖第一次郑重地恳求爷爷。
“变强大，只要你有本事得到她的认可，她会接纳你的。”
卫老爷子对小子的成长，老怀安慰。
此一事，对卫家是重大的磨难，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秦缘的回归十分低调，低调到整个京城都以为她收了性子。
卫阖一事，却叫他们清醒认识到，她的权威，不是那么好挑衅的。
一招“杀鸡儆猴”，也让圈里圈外的人，再次明确，她是什么样的存在！
有的人，听了，莞尔一笑；
有的人，听了，不喜不怒；
有的人，听了，嫉妒不已；
有的人，听了，大声鼓掌；
一笑是最乐呵的，靠山回来了，横行江湖，继续浪去。
可惜，有桩不痛快的事，浪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