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打电话给秦缘,欢快如少女,“太后娘娘召唤,大公主你也得来啊。”
这是楚妈妈喊两个女儿回家吃饭。
秦缘欣然同意,找了件浅紫色缎面的对襟薄袄,底下一条黑色阔腿裤,耳坠上一点珠圆玉润。
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明媚清亮。
她要敢穿一身军装回家,楚妈妈会唠叨死。
这位女士推崇古典雅致的美,希望两位女儿也能够穿出古风味道。
得体,有场合感,优雅,作为女人,就要像个女人。
拿着钱包和电话走出公寓,一笑的车停在外面。
对方黑色大衣里头,一身牡丹红旗袍,艳光四射。
美女靠在豪车上的经典镜头,让路人驻足观望。
秦缘正在被一笑那过分灿烂的笑容刺激得毛骨悚然,一个飞奔的身影从一笑面前闪过。
呵呵,居然有人想不开,来抢一笑的包。
难得一见的状况啊,秦缘笑得眉都弯了。
一笑愣了两秒,拔腿就追。
脚蹬恨天高,身着窄身旗袍,依然可以把抢劫的人揍得狼狈不堪。
周围人懵逼:这种娇娇女,怎么会化身女超人呢,日了狗了。
一笑将小背包往身后一甩,撩了撩头发。
阳光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有一种沐浴在金光之中的虚幻感。
帅不过两秒,被揍倒的人掏出口袋里的弹簧刀往她身上扎。
秦缘推开她,使出了经典的回旋踢腿。
强悍的力量把那人踢得横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连连吐了好几口血,全身痛苦地抽搐不停。
一笑深吸一口气,比了比大拇指。
好不容易出一次风头,又被她抢镜头了。
周围的人,惊呆了!
女汉子什么的,都已经落后了,女超人才是时尚范儿。
路上经过包子铺,两人下车买了两个肉包子。
两元一个,这物价,原来只要五毛一个的,个头没见长,价格翻了好几倍。
刚出锅,包子非常热。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打开嘴巴让凉气进去。
整个车子里都蒙上了一层薄雾,以及肉香。
秦缘掰开包子,看了眼里头缩水不少的料,“肉少了好多,还掺了青菜进去。”
“包子皮发得特薄,好在现在的人不需要那实在劲,要搁过去,卖苦力的老大哥非得掀了他的包子铺。”
一笑一边嫌弃,一边还吃得飞快。
包子下了肚,还到街边的奶茶铺要了两杯热柠茶。
根据经验所得,这餐饭可能不太吃得下,主要看饭桌上还有谁。
未雨绸缪,还是让肚子里存点货为好。
车子开到红绿灯前,秦缘刹车停下。
旁边是一辆敞篷保时捷,里面坐着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光是侧颜,就让人禁不住赞叹造物主的恩惠。
如同明秀春色中的一朵桃花,带着细雨,沾着春露,透着艳丽。
又似那微风悠然拂过静谧的青竹翠叶,带着些料峭之意。
美人有毒,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
“男人长成这样,让女人可怎么活啊。”
一笑轻轻趴在秦缘耳边笑道。
“怎么,看上他了?”秦缘打趣她。
“我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一笑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张脸一眼,吐了吐舌。
“很像。”秦缘认真道。
“……”一笑白了她一眼,就算白眼也是风情万种。
两人嬉笑一番,都无感兴趣的意思。
跑车里的男人转过头看了秦缘一眼,眉头微皱。
绿灯,秦缘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男人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启动车子,跟在她的车后。
秦缘发现这个情况,并未当回事,只是保持着车距。
他上来,她加深油门,他落后,她也没刻意加快。
直到车子快要到家,才一个急拐弯,甩掉了保时捷。
杨心愿跟丢了,也不恼,
打了个电话给莫雪阳,“哥们,游戏差不多也可以开始玩了吧。”
对方应了一声,杨心愿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临下车了,一笑忽热一拍大腿。
想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
不,他应该是个男孩。
这不就是秦亦然的死对头杨心愿嘛。
“我跟你说,这帮小崽子,都不是好鸟。杨心愿小小年纪,就得过那种病,啧啧……”
一笑说得一本正经,斩钉截铁,仿佛她就是那个给杨心愿看脏病的医生。
其实,她不过是在哪个地方道听途说。
这种谈资最受欢迎,传得也最离谱。
“呵……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
秦缘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阻止她的胡说八道。
乌七八糟的话给她的母亲大人听到,一顿教诲是少不了的。
甭管在外头一笑怎么玩,在母亲面前,她就得装乖。
张子衿的耳朵里,可容不下这种污话。
“妈妈……”
“楚妈妈……”
两人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走进了大门。
“回来啦,赶紧过来坐,妈不喊你们,都不来。”
女儿长大了,就像飞出鸟笼的鸟儿,都不知道回家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多说什么,都是错的,让太后发发牢骚就行。
楚勋从大院里的职工楼搬出来后,和张子衿的小家搞得异常温馨。
小院子里,兰草正要长芽,水仙却开得精神,一丝淡淡的香从角落里幽幽传来。
客厅里,还摆放着玫瑰,浓香四溢,暖风萦绕。
窗户下还摆放着两盆绿色盆景,青翠欲滴。
墙壁上挂着两幅字,全是张子衿的大作。
虽然不如名家那般夺人眼球,但也别有一番姿态。
“秦缘,过来。”
楚勋态度生硬地喊他的爱徒过去,这是要考校她的手上活有没有生疏了。
“哎,来了。”
秦缘对一笑眨了眨眼睛,手脚利索地翻过窗台,进入后院。
“又要砍冬瓜啊,我不想吃冬瓜了。”
一笑端着水果,趴在窗口,嫌弃地开口。
“没你事,看电视去。”
这死孩子,三脚猫功夫,还总不努力,要不是有秦缘在前面给她挡着,他非得……
算了,算了,他也不强求。
她不乐意学,他就是强压着她的头,也没趣。
加上她的天赋真心一般,到现在砍个冬瓜都还对不准线。
还好,秦缘捧了刀,即便她不甚喜欢,也好过技艺失传。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楚一笑能长成这德行,又懒又赖,家门不幸哦。
楚勋只要脸一黑,就特别凶神恶煞。
不愧为“邓一刀”的徒孙。
祖师爷干的是刀口上的生意,专门砍头的,俗称刽子手。
“我看看呗。”
一笑死皮赖脸地挤了挤眉头,对老头的色厉内荏一点不怕,得到楚勋白眼一枚。
秦缘笑着摇摇头,胸口有些……
就好像她那会儿,冷眼旁观着身边的同龄少男少女拥有幸福的家庭,
没有家庭的压力,天真浪漫,不谙世事,
还在抱怨着她曾经历尽千辛万苦也挣不到的美好生活,
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会慢慢攀爬上来。
但她不能多想,因为想得多了,就会没力气,就没法继续“平静”下去。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但也是公平的。
有些人有权有势,却没有健康的身体;
有些人挣扎在底层,却很快乐。
有人吃药,会被人哄着,喝完了还有一颗糖,仿佛就不那么苦了;
有人吃药,再苦,也只能往下咽。
其实,还是那碗药。
楚勋从他的屋子里请出了老伙计,一柄战功赫赫的大刀。
从红布缠绕中解放出来,一亮相,就是寒光凛凛,瘆人的刀气。
院子里,两个青皮冬瓜躺在那儿,难兄难弟似的。
一会儿就要身首分离了,依偎在一块。
秦缘双手握刀,在空气中划了两下,熟悉的感觉。
开始她还没资格拿这刀,腕力和臂力练到位了,才能碰得起。
用刀尖在冬瓜上划上一条浅浅的横线,然后随手将冬瓜斩为两半。
下刀处与划线不差丝毫,其余部分没有损伤吧。
第一轮考试结束,楚勋是满意的。
手上灵活,就代表平时没有放下。
练刀和别的东西不一样,没有别的捷径。
就一点,勤加练习。
第二轮是砍香头。
要看准线香的发光处,随手一刀,不上不下刚好把火炭头子切下来。
在过去,如果练不好,在刑场上出了丑,这行就别想干了。
秦缘第一次练习,把整个香炉都砍飞了。
“邓一刀”的嫡传徒弟,也就是楚勋的师傅,曾经告诉过楚勋,“死者家属如果不想死者身首异处,就会给我师父好处,让他在脖子上断筋留皮。
这绝对是技术活,既要把头砍下,又得连着皮,还不能让监斩官看出来,刀法得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招只有他会。
而且他砍头从来不会将血溅到身上,有时候反手握刀,不经意在犯人颈间划过,人头落地,双目未瞑,嘴巴还不停咬土。”
这样的刀法,是用人命来练的,不是谁都能用的。
楚勋的师傅在战场上用一把大刀砍下了一百多个鬼子的头,在总部那儿都是挂着号的,绝对军中大将。
楚勋的好刀技,在另一个领域得到了应用。
年轻的时候,他是一名军医,现在是医院的院长。
在部队享有盛名,也算保住了“邓一刀”的威名。
现在“邓一刀”的大刀技艺传承到了秦缘的手里,稍微有些浪费。
她这人,是个动脑甚于动手的人。
头脑冷静,工于心计,善于谋篇布局,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过,她不想看着楚勋遗憾的眼神。
也只能在他还未找到传承人之前,把这门技艺掌握,以便将来继续将刀法传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