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絮……”
一道焦急的身影从远处跑过来,使劲去推开秦寄年,哪儿推得开。
只有秦缘指示,他才停下,收回脚。
把人扶起来了,男人还没得着好,廖明絮像是把火气往他身上发,破口大骂,“你个废物。”
挣脱他的搀扶,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这人却没立即走,而是忙到秦缘面前,“秦部长,明絮不懂事,冲撞了您,请您一定要见谅。”
态度十分谦恭,眼神里却愤恨着。
没这么嚣张的,把人的脸踩在鞋底,还使尽去压石子路,太不把人当人了。
他这么想也没错,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可他也不想想,秦缘他们这一票人,都不是在正常人的思维中长大的。
他们干多了磋磨人的事,都习以为常了。
包括挑衅不成被收拾的廖明絮,也没少仗着廖家,仗着廖瑶,在外头兴风作雨,若是按照他的思维,廖明絮也早就该下地狱了。
“没事,我的人脾气不好,夫人别见怪就行。”
秦缘弯了一下唇,绝对的罗刹,看似沉稳有分寸,实则气死人不偿命。
男人没说什么,一脸阴沉地点了头。
不远处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手里抱着文件袋。
合身的军装,神情温婉,见秦缘过来,小心递过文件袋,“部长,总部急件。”
心无旁骛,态度十分专业。
秦缘站定,抬起左手,熟练地抽出一摞,右手从女人手里接过笔,龙飞凤舞。
签完递给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刚才怎么不过来?”
女人面皮抽了抽,虚假地应和了一声,“我是您的秘书。”
秦缘看着她的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女人有一双清亮温润的眼眸,一副好相貌,大抵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在加上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更加不容小觑。
秦缘走远了,杭飞嘴角一勾,充满戏谑,廖明絮,蠢毙了。
休息室里,秦缘右腿压着左腿,靠在椅子上,面前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她没动,两手搁在腿上,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知槿小声问,“新来的机要秘书有问题?”
唐正不再出现在机关里,机要秘书的职位不合适担任了,上面就送了这么个人过来。
“嗯,她是廖明絮的姐姐廖明蓉,看到妹妹受此大辱,毫无反应,正常吗?”
一句话就把重点给点出来了。
不会叫的狗会咬人啊。
晚饭前,室营级以上干部简短会议,主要是介绍大队的情况。
之前那一幕,在众人心里留下再多的疑问,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敢吗,脸不要了吗?
看看廖明絮那血赤糊拉的脸,跟母夜叉似的,要是伤口留疤了,以后还要不要活。
会议室里,屏幕上播放着宣传纪录片,空军的制胜云巅,翱翔蓝天。
上头出现的人都很优秀,不过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杭飞。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杭飞戴着黑超,敬礼,姿容倜傥。
秦缘喝了一口水,淡淡一笑,杭达通这个儿子,优秀是优秀,可着实没有心思去深入了解。
领导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积极地把杭飞推到她眼前,可她有个原则,不碰空军的领地。
泰元是空军出身,退役后,空军也是他的人掌控,她从来不在空军里运作。
就像她从来不在青州有大作为,那里是泰元的基地。
不过,要是泰元知道,他大本营里有人给他儿子的娘送小情人,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本来打算晚上回去的,可人家准备充分,在大礼堂开欢迎会,晚会开得特别晚。
政委热情留她住一晚,房间都给她准备好了。
巧合多了,就变成蹊跷了。
秦缘径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仰靠着,抬起一手解开军装领口的扣子,讪笑,“把袋子里的药都拿过来。”
宴知槿规矩站那儿,听到吩咐,立即执行,“是。”
先吃了防算计的药,在脸上,手上涂抹上迷药,防狼喷雾放在枕头底下。
准备就绪,睡到床上。
半夜,屋子里先是进了一阵迷烟。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在她脸上拍了两下,又用喷雾喷了一下。
确定她真的昏过去了,才出去。
是个女人,身影熟悉。
又过了片刻,再进来一男的,不是杭飞。
他的手还没摸到秦缘,人就倒下了。
秦寄年露齿一笑,他还是忍不住这种杂碎碰到她。
灯一亮,见着容貌了,这个男人是白天去扶廖明絮的那人,他是廖瑶的人。
宴知槿带着两个人压着廖明蓉进来。
廖明蓉僵在哪儿,如丧考妣。
她知道秦缘城府深,心思重,轻易算计不到,
姑姑好不容易把她放到秦缘身边,她应该小心再小心。
可她忍不住啊,明絮的脸,伤成这样,她还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她廖家的宝贝,这口气这么忍得住。
秦缘的手指桌面上无意识的弹动着,“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你这么伤害明絮,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她是我的亲妹妹。”
廖明蓉在提及“妹妹”二字是,满脸的温柔,仿佛所有的事都没有妹妹来得重要,让秦缘不禁想起了秦立寒,他对自己也是全心全意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顿了顿才道,“你甘心吗?廖明絮在这里过着别人看她眼色的日子,你在机关则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差别这么大,公平吗?”
秦缘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廖明蓉和廖明絮都是廖家的小姐,但两人的生活,就像小姐和丫鬟,一个过得肆意顺畅,读书成绩那么烂,就给她买了一个文凭,还是一流大学的文凭,真不值钱呐。
另一个在夹缝中求生,在高中的时候就差点辍学,若不是廖瑶资助,廖明蓉是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的。
廖明蓉一开始从总部过来,秦缘就是存着观察她的心思,才没有断然拒绝。
她想看谁把人放过来,谁在里头推波助澜,廖明蓉自己有没有小心思。
她来了,秦缘发现,她处理工作,确实很到位。
这么多年,她在总部不是靠着家族,而是靠实力站稳脚跟的。
真可惜,这么个好人才又不能被吸收,她是廖家的人,注定两方是对立的。
况且廖明蓉,她也拉不过来。
廖明蓉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秦缘,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我妹妹的关系,不是你能理解的。”
她从出生,就带到母亲身边,即便她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但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与明絮,就跟亲生的姐妹,没有两样。
当然,这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秦缘眼里闪过幽深的光,脸上只有冷清和淡漠,“但愿你能一直坚信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我当然……”
廖明蓉激动地想反驳,还没等她说完话,秦缘挥了挥手,示意她闭嘴。
多说无益,一切以事实为准。
秦缘不愿意在败军之将面前耀武扬威,她只会斩草除根。
她毫无表情地看了廖明蓉一眼,让宴知槿把人带下去。
那一眼,仿佛看到既定的末路,叫廖明蓉头脑里有一道炸雷轰鸣而过,
悚然一惊,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想喊什么,却被堵住了嘴。
接下来,廖明蓉就惨了。
除了预谋残害长官,还有买凶杀人,收受贿赂,不容她狡辩。
每一条都证据确凿,数罪累加,判了无期。
廖瑶亲自过问,施加压力,却没有抵过舆论的威力,含泪看着廖明蓉进了监狱。
还没等廖家为她的减刑做准备,人就在牢里自杀了。
据说,她被人打破了相,一时想不开……
廖家怎么找茬,秦缘都不怕,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得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这是秦缘与廖瑶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局面一边倒得太快,快得仿佛有一只手在操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安排,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背后最大的操控者,谋算的再多,最终看的还是自己的实力,余者都是虚无缥缈的。
廖瑶觉得她好似已经碰触到了一些东西,惊心动魄。
她的态度也变得郑重起来。
廖瑶还幻想着跟秦缘的第二次交手,第三次交手,也许之前她太轻敌了,没有做好准备,下一次就不会这么束手无策了。
大概,她也想不到,她再也没有机会跟秦缘交手了,或者说,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顺便再插一句关于廖明蓉的“好妹妹”廖明絮。
廖明蓉进监狱的那天,廖明絮拿着护照正要出国去整容。
戴着帽子和眼镜,低着头,不让外头的人看着自己凄惨的模样,心里还想着,等她整容回来,再来跟秦缘好好较量一番。
握着手机的手,点开了屏幕,上头的信息,就是廖明蓉进的判决,她看了眼,撇了撇嘴,把手机给关了。
拉着行李箱,一边进关,一边埋怨廖明蓉做事不细致,若是真得手了,再拍了秦缘的视频,造得满城风雨才好,最好叫她那些男人看清楚她的恶心面目,全抛弃了她才好。
她潇洒地挥一挥衣袖,离开了,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因为她不自量力的挑衅,也没有关心,她的姐姐,在监狱里遭受苦难。
哪怕有一分真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
她只会记得母亲跟她说的话,“廖明蓉不过是你爸在外头的野种,你不必对她好,用得着就用,用不着扔了便是。”
她只会把廖明蓉当成丫鬟,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再回想廖明蓉对姐妹关系信任得坚定不移,真要把牙都笑掉了。
有些人,只会把别人对她的好,当成事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