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屋子里充斥着清淡优雅的香气,正是书桌上摆放的茶花,吐露的芬芳。
他的心,在这暖香中,迷离起来。
上了三楼,陆离就变得躁动起来,大量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已经在瓦解他的理智。
从当年那事后,已经过了十四年,或许她早就忘了,他却连每一丝细节都记得。
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滚烫的水差点烫破他的唇,一刺激的疼,让他的理智稍稍回笼。
“呦,慢点儿,我这又不是啥好茶叶,您这也忒着急了。”
秦缘笑得很艳,却一点儿都不温暖。
见着她嘴角的戏谑,陆离对她没心没肺的性情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碎了她。
外人在,无论如何,陆离是做不出“没面子”的事,比如跟秦缘低头。
可没有外人在,只有他俩,他的面子可以暂时扔在脚底下。
“你睡了我,你得负责。”
他声调不高,很平缓,然而其中有一股斩钉截铁、百折不挠的坚决,让人清楚了解,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他当年就想说了,可他那时候年轻,心高气傲,加上两家又是那样的关系,他实在开不了口。
时过境迁,他还是忘不了她,渐渐演变成,他对着外头的男人女人都没有反应,只要一想起她,就开始绷紧裤子,非得喊着她的名字,才能释放。
秦缘的表情,简直就像日了狗,吃了翔,虽然这社会人人都有病,像陆离这般病得不轻的人,还真是少见。
一瞬间,秦缘哆嗦了一下,眼渐渐深了起来。
不要告诉她,他这么多年跟她作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说出这一番话来。
那她真想要搞死他了。
不过,她还是压着火,压着那不耐烦的劲儿,一脸慵懒的轻浮气儿,“这话怎么说的,我不记得我睡过你啊,你莫不是梦臆了吧。”
她就是不承认,你能怎么着。
陆离呵呵笑着,靠在沙发背上慢慢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军校的训练室,你把我绑在器材上,骑我脸上,还让我喝了你的尿,你害得我中毒了知道吧,我得问你要解药。”
他也不怕羞,大大咧咧就把事情捅破了。
陆离是有资格硬气的,外头传他的风流,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全胡说八道。
他被某人折腾地就跟老马识徒,老狗闻尿找地盘一样,就认她一个。
他曾经也是奋发向上的好青年,结果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后,就再也“上”不起来了。
他是不是该找她算账!是不是该让她负责!
秦缘一时语塞,这不怪她,要找也得去找泰元算账,她当时又没认出他来。
陆离见她心虚,好似有了底气一般,于是眼神也犀利起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外套放在沙发一侧,金星闪耀,人已经如同抓小鸡般箍住了她的身体。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透过体温传来的,淡淡的龙舌兰混着好闻的烟味。
这两样现在都是她被禁止触碰的,也是她渴望的。
人坐在他腿上,很温顺的样子,他搂紧了点,头搁在她的肩头,笑得温柔,“没好好吃饭是不是,我来伺候你吃。”
闻够了气味,挣开他的手从他腿上滑向一边坐在沙发上,秦缘的脚尖抵在他的下巴处,“这里的饭菜不错,我也没残废到要人喂饭。”
用完就扔,一贯是她的好作风。
陆离躬着身子,手,沿着脚背滑落到根部。
眉梢一挑,原本闲散慵懒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压制后,他又带着期待地看着她,
“我就见不得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年轻就这里病那里病怎么办。”
措辞温和,态度亲切诚恳。
这哪儿还是冷淡疏离的陆离,这分明就是个陷入情网的二傻子。
温柔地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缘淡静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是笑意,明艳动人。
有些人的勾魂夺魄,是不经意的一瞬,只看来不来得及捕捉到。
陆离这一刻,就觉得心魂都要散了,一只妖精扑面而来,往他的骨子里钻,往他的心眼里钻。
他焦急地去捕获她的唇,想重温旧梦,却被她一巴掌挥开了。
横眉竖眼的女人,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眉心,
“老娘又不是受虐狂,被你一路虐到现在,还要负责你这个老黄瓜,你想得美。”
陆离给了她多少气受,简直就是她的死敌。
他眼皮子一抽,高冷地哼道:“老黄瓜,嗯?”
高冷这种气质,秦缘见识得多了,像泰元人设没崩掉之前,就是高岭之花。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无情,在泰元身上最能体现了。
蒋一方也是高冷的代表人物,他是身具天潢贵胄的气质,自动摒除凡人的接近。
显然,陆离的这段高冷演技,过于浮夸,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点都不让她害怕。
她也会冷哼,“老黄瓜,就是刷上绿色儿的漆,也不中用了的老……黄……瓜。”
陆离被气得,恨不得立马正法了她,可一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又得偃旗息鼓,“等着,你,等你好了,有你受的。”
“滚滚滚,你个精分,别往我楼上跑,信不信我让警卫员毙了你。”
秦缘一脸不耐,态度强硬,眼里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陆离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她的不留情面,确实让他很难下台。
她绝不是在欲情故纵,她是真心不想搭理他。
他却像窗台上一只不知名的小虫被困在了繁花中找不到出路,焦急的横冲直撞,这种无力感让他深深的挫败。
陆离外套一拿,利落走人。
可他下到二楼,就后悔了。
脚步在楼梯口转来转去,始终没有脸皮再上三楼。
这一晚,他留宿在了弟弟的屋子隔壁,兄弟俩谁也没有睡个好觉。
陆离辗转反侧,被人气得肝儿疼。
陆殇整个晚上都显得特别暴躁,自己的领域被侵入了别的气息,他觉得不安全,就又情绪不稳定了。
秦缘倒是洒脱地抛弃了跟陆离的不欢而散,睡了个好觉。
可是,早餐时间,有人又不请自来了。
早餐又是粥,不过换了品种,秦缘喝下一口香浓黏滑的鸡蓉粥,满足的眯了眯眼。
陆离强硬地坐在她对面,吃着面前的水晶虾饺、春卷、千层糕、萝卜丝酥饼,津津有味。
尤其是春卷,炸的金黄酥脆的外皮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浓郁鲜美的肉汁充盈了口腔,舌尖上的每一个味蕾都舒张开来。
陆离吃了好几根,可惜这些东西秦缘都不能吃,让她好生羡慕嫉妒恨,眼刀子甩过去不知几多。
“你为什么不在楼下吃?”
秦缘真想把手里的勺子甩过去,真讨厌,本来就是讨厌的人,尽干讨厌的事。
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受他的气,好难受。
“陆殇的情绪不稳定,医生建议我离开,不要干扰他的日常作息。”
陆离勾起薄唇笑了笑。
他这话也不是瞎编乱造的,只是医生没有那么直接,婉转地建议他最好离陆殇有三米的距离,这样陆殇会舒服点。
秦缘忍住了火。
午餐陆离又拉了一回仇恨,他面前的是水晶肴肉,松子鳜鱼,油淋乳鸽,她面前的呢,是白粥和松子豆腐,香菇菜心,这差别也太大了。
秦缘不让他进屋子来,他就在走廊里吃。
小方桌就放在秦缘的门口,他故意吃得津津有味,品论菜色的好坏。
她看着烦人,把门一关。
关上门,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能把秦缘的魂勾走。
太气人了。
秦缘希望他吃了午餐,赶紧滚蛋。
他当然不滚蛋,就坐在走廊的外头,一边喝茶,一边看公文。
吃完了午饭,秦缘照常下去散步,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刚出门,陆离就放下了报纸,站起身来,跟在她后头。
她不乘电梯,走楼梯,陆离也没脸没皮地跟着,反正路是大家的,谁都能走。
秦缘漠视他,心里念了几百遍清心咒。
她现在是还没掌握“驯妖”的诀窍,若是找对了路子对付他,还能把自己气着了?
对哒,这些孽畜们个性奇葩,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但她有那套马嘴的嚼子,只看她愿不愿意去琢磨,去研究。
光是研究透她身边的各路神仙鬼怪,就能让她以后的路,走得畅通无比。
“好了,你别气了,我一会儿就走,绝不打扰你吃晚饭好不好。”
精分陆离又开始编织温柔王子的情网,奈何秦缘看透他的本性,绝不被糖衣炮弹攻陷,一句话都不稀得跟他说。
两人散步完了一前一后回到小楼,还碰上了被推着下楼的陆殇。
秦缘心头一跳,陆殇其人,原来长得是这般叫日月山河黯然失色的美,耀眼的日,清冷的月,巍峨的山,潺潺的河,都抵不过他的一眼,瑰姿艳逸。
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在心里为他惋惜啊,他要是个正常人,多好啊。
秦缘回头望了一眼,轻轻叹气,上帝总不会叫完美落入人间。
陆家一门,陆丰智风流,陆离精分,陆心爱脑残,陆河偏执,陆殇神经,真是一家子“上帝的杰作”。
精分陆离出了这道门,又恢复了阴暗沉郁的模样,坐上车前,他抬头看了眼秦缘屋子的窗户,面上阴霾一闪而过。
当他温情脉脉时,她不在意,那么当他露出獠牙的时候,希望她还能继续不在意。
“给秦亦然打个电话,就说舅舅想跟他聊聊天。”
陆离如是吩咐自己的助理,嘴角勾起了一抹怪异的弧度,瞳仁里深浓的暗色像是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