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车水马龙中平缓前行,交警例行检查。
一位清俊出尘的交警举起手,示意他们的车靠边。
迟商的助手郑策将车缓缓向一旁停靠。
交警微弯腰敲了敲车窗,郑策微侧头看过去,脸庞在缓缓下降的车窗逐渐显露,“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好,请出示您的驾照。”
郑策拿出驾照,递了过去,对方看了眼驾照,又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迟商,两人看着都是身份不凡的样儿,没有多说什么,驾照递进来,“谢谢。”
车窗又缓缓升起,车子驶离。
迟商将驾照递给秦缘,“大概是鸢黛懿的意思,她最近不方便与你见面。”
他的车牌不难记,交警一般是不会拦的。
驾照里头俨然夹了一张小纸条,就像小时候考试,鸢黛懿这厮就总是要别人给她准备小抄,从来也没叫人发现过,秦缘那时候还嘲笑过她脱裤子放屁,她就是考不及格,又不会有人让她留级,非得搞这种歪门邪道。
鸢黛懿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没有作弊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就是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她不是为了成绩作弊,她是为了跟老师斗智斗勇,玩呢。
当年鸢黛懿也是个真实的人,嬉笑怒骂,也都是真真的,现在也成为把情绪压在另一张面孔的城府之人了。
秦缘点了根烟,将涂了几个黑点点的小纸条烧干净,丢进了垃圾桶里。
杨心愿就坐在她左侧,也一点都没看出来鸢黛懿在纸条里说的话,对秦缘有没有产生影响。
她整个人显得从容,舒展,似乎没有一点儿进入棋局的危机感。
在回到住处后,杨心愿进入厨房准备大展身手,迟商随着秦缘进了书房,秦寄年站在门口守卫着,等着饭做好了,天都黑透了,两人都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书房里,早就没有了秦缘的身影。
她独自开车进入军用机场,一架飞机急速起航,南营区后勤部的副部长钱家喜坐在一旁,眼中不掩饰焦急与恳求,“这件事,可以公事公办,也可以私事私办,对于沈家那边,无非是要个公平,在不违背指示的前提下,还是可以操作的。”
“你们在南营区出的事,自然是由那边军JW的人来处理,至于定性,这是华延峰的职权,我没有权利插手。”
登上机的秦缘靠坐在后座上,貌似放松,闭目养神,实际上,桩桩件件都在心里。
钱家喜眼神沉沉,心下烦闷。
同样烦闷的还有华延峰,这次的事,是他和秦缘被人摆了一道,两人若是撕破脸,正好如了对方的意,可要什么都不处理,他面上不好看。
特么沈家还是秦缘的夫家,这么不管不顾地把事情搞大了,难道秦缘不为难?
这么一看,秦缘也没有把沈家收复己用,这个女人是个冷硬骨头,神佛都不收,难怪身边亲近的人都克尽了。
到了招待所,用了些清爽的点心,秦缘就跟华延峰见了一面,两人绝口不提过去互相算计的事,包括华延峰现在儿子的妈,那个被秦缘送过来,反而被华延峰迷了心的女人,也不提华小公子在外头过得怎么样,一旦开启公事模式,两人都可以理智地讨论出结果。
“这件事可以定性为不当竞争,也可以定性为贪污受贿,不管怎么样,沈家这边是要安抚的,只有把他们的嘴封上,这件事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钱家喜要调动一下位置,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我来,不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在我看来,这么一件小事,不值得你我见面,我要跟你谈的,是裁军的事。”
裁军这件事,在厉筹谋手里,只出了个引子,到了黄义德手里,他折腾了半天都没有弄出点名堂来,在秦立寒手里,就开始停止计划,沈君浅压根儿都没去动过,现在到了泰元手里,虽然他没有明确提出,可他还是在着手计划,打算继承父辈的遗志。
华延峰眼底的利光一闪而逝,他们靠军权吃饭的人,自然希望自己手里的将士多多,虽然现在已经不靠人力打仗,而是靠科技信息打仗,可当技术水平相当的情况下,最后还是要靠手里的人来博得胜利。
裁军裁的肯定是地方队伍,不会是京畿区的队伍,别人的队伍人少了,厉泰元的队伍影响力就大,接下来想修宪,想连任,想当皇帝,还不是一句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愿意配合你。”沉默片刻,他严肃的说道。
因为他的识相,秦缘眼里沁出一点笑意。
两人就一些细节进行了讨论,末了,华延峰建议秦缘去见见沈家在南营区一脉的当家人沈志伦,“这位沈主任,在南营区职位不高,可是他的人缘好到连我都望尘莫及,明儿他们在九原有个内部赛马,你去看看吧,请帖我给你送过来。”
九原是个沙地,不是那种柔软的沙,而是地面硬,表面覆盖了一层黄沙,没有风,天和地都是静止的,忽然人群沸腾起来,赛马开始了。
“秦女士,要不要赌一把?一万起,很便宜。”
边上有认出她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急,我先看一场,你们今儿赛几场?”
秦缘扬了扬下颚。
“三场。”
有人给秦缘送了望远镜和资料过来,她随意翻了翻,拿起望远镜,专注地观察马匹和马师的情况。
找了空位,秦缘刚坐下,就有人端着两杯酒坐到她身边,“没想到秦女士也喜欢看赛马。”
秦缘定定看向他,唇角微勾,“自然不是,我是来见你的。”
她如此直白,让沈志伦胸口的沉闷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峻的脸庞此时竟温柔的不可思议,“请你喝一杯。”
“谢谢。”
秦缘接了过来。
沈志伦又让人上了些水果和点心过来,都递到秦缘手边。
边上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志伦如此殷勤的照顾一位女士,心中暗暗惊讶,但也因为沈志伦的性子,不敢随意上前来打扰。
“下一场是今儿的重点,下注的人是最多的,也是胜负率比率最悬殊的,5号是今儿的种子王,是这场比赛最热门的夺冠马匹,赢面很大。2号有逆袭王之称,1号是新选手,3号和4号乏味可陈。”
“好,那我填一下马票。”
秦缘倾身与他交谈,两人挨得越来越近,姿态看上去亲密极了。
心中有数的她,很快就填好了马票,再放进投注站。
她选了1号,赔率最高的一位选手,冒险的赌法,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沈志伦冷硬的嘴角掀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你选了几号?”
“我?本场我没有下注,等待时机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这场没有我的机会。”
他对整个赛场都很了解,包括了每匹马近段时间以来的参赛情况。
很谨慎的作法。
秦缘点点头,不做评论。
马已经入闸,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
两人走到看台边,拿起望远镜眺望。
随着号令响起,马场再次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起初是1号选手跑在最前面,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敢打敢拼,就是这样,一马当先,但在第二个弯道逐渐被5号赶超。
2号也很快超越1号,跟5号咬得紧紧的。
两匹马几经较量,几乎是齐头并进的来到终点。
但那只是几乎,最终5号以半个马头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秦缘鼓鼓掌,对自己的选择错误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无所谓,就算选了5号,赔率不高,也没有多少意思的,如果押到一匹赔率极高的黑马,才会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沈志伦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见下一轮比赛的马匹准备上场,他向侍者要来了马票。
秦缘也要了一张,这次两人没有交流,而是各自填完,下了注,只等比赛给出结果。
“你选了几号?”
“你知道我的,我只会选赔率最高的那个,你呢?”
“那就是4号了,他曾经也很不错,不过最近的比赛表现都不出众。我选了1号,赌注多少无所谓,我更在乎赢的感觉。”
沈志伦眼里溢满深深的笑,显得那么自信。
比赛开始前,还出现了个小插曲,4号的马似乎有点暴躁,差点就退出了比赛,经过了十几分钟的调整,最后勉强进入赛道。
“看来,你今儿的运气不是太好。”
沈志伦摊开双手,仿佛在为她遗憾。
“也不一定。”
秦缘举着望远镜,神态悠然,一举一动都异常优雅尊贵。
沈志伦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
周围那些人带来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咋咋呼呼的,赢了就又蹦又跳、尖叫连连,输了就愁眉苦脸,怆然欲泣,更有甚者还要求他将她们输掉的赌金要回来。
真是不知所谓。
比赛很快开始了,1号的势头极为强劲,周围的马匹都被它的气势震撼,只敢跟着它跑,可是在第一个弯道时,这匹马忽然前蹄一软,把上头的赛马者都给甩了下来,就此报销了比赛,整个看台上哀声哉道。
在第二个弯道时,4号还是显得有点疲软,可此后,它似乎进入了比赛节奏,将前头领跑的马一匹一匹地超了过去,爆冷夺冠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
秦缘站起来鼓掌,戏谑地对沈志伦挑了挑眉。
沈志伦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回过神,站起来与秦缘握了握手,“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