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盛韬跟着学校去参加暑期夏令营了,秦缘一个人打算去东山顶旅行。
临时起意,谁也没有通知,自己在网上机票,锁上院门,独自出发。
凌晨五点,她过了安检,坐在贵宾厅里,翻着手机无所事事。
边上有个正在打电话的美女,声音冷淡干练,高挑知性,她的箱子就握在手中,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秦缘多看了她两眼,她似乎就很不舒服,走到角落里,避开秦缘的视线,声音也放得极低,说着说着,她又拉着箱子走到另一边靠窗户的位置。
她的眼神让秦缘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毛。
秦缘虽然不是多热心的人,可她也是有军人的自觉,立刻找了空地人员,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多注意这个女人的情况。
很快,警察就来了,请这位女士离开。
后续秦缘也不知道,她只要确认自己的航班正常起飞,安全到达就可以了。
她特意选了早班机,人少,到了宁州后,她没心思住酒店,干脆包了辆车,开始游览宁州古城,望尽每一条街道每一堵城墙。
“美女,我看你十分有缘,我这儿有好东西给你看看,瞧着玉色儿,正不正?我偷偷告诉你,这是西周的,我哥们下地寻摸来的,我看你顺眼,给你个优惠价,9999,怎么样,这个价实惠吧。”
秦缘沿着博物馆转了一圈,想抽烟,看了看禁烟标识,算了,还是去门口好了。
到了门口,就让人盯上了。
一个眼神贼溜溜的小子,抱着鼓鼓的褡裢,走到秦缘面前,还鬼鬼祟祟地跟她搭话。
她淡淡垂一下眼睛,眼神平静而安定,“沁色这么新,刚上的色儿吧,小子,你姑奶奶这双眼睛,看过的真货,比你做的假货还多。”
小子抿紧嘴巴,没做声,灰溜溜走了。
秦缘再回到车上,司机就感觉到她的情绪好多了,托腮看窗外,嘴角含笑。
“直接送我去东山脚吧。”
秦缘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头,眯起眼睛。
司机一愣,静止好几秒,“不是说好了转一圈吗?”
这跟他们谈好的不一样吧。
“价格我翻三倍,只要你在太阳下山前,送我到。”
司机二话不说,踩着油门,加速而去,这去东山脚下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没有跟钱过不去的事儿。
沿途景色野且粗犷,十分原生态。
高原的湖泊,宛若一整块烟蓝色玻璃,高远而清澈;
高原的土地,如同一片黄色的落叶,寂寥而脆弱;
日升月落,风吹草长,高原上,亘古不息的,只有风。
秦缘在颠簸的车上,眯了一会儿,她下车去买了水喝,又用水洗了洗昏沉的脑子,下午的太阳晒得人口干舌燥,衣衫汗湿贴在身上,实在很不舒服。
到了东山脚下的民宿,秦缘付了钱,要了个房间。
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椅子,外加一台老式电视机。
洗手间设施陈旧,但干净,地板墙壁床单也都干净。
秦缘洗了个澡,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休息。
中间唐清玄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应答了几句,对方也爽快地挂了电话,心灰意冷,大抵就是此刻他这种感觉。
秦缘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电话铃声又响了,她不耐烦得接了起来,“喂……”
口气实在不好。
对方轻笑,“怎么,到了我的地盘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滚。”
秦缘冷冰冰地摁掉了,闭上了眼睛。
……
狭窄的室内,灯光朦胧。
秦缘站在窗口抽烟,徐徐吐出烟圈,食指叩击桌面,一下一下,平静自己的情绪。
窗户开着,晚风灌进来,空气冰冷而透亮,深深吸一口,洗涤胸肺一般干净。
月黑风高,不远处的几棵笔直的白杨映在夜空,留下漆黑的剪影。
在一个小时前,傅随安到了,敲开她的门,势如破竹地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嘴唇:“秦缘。”
“嗯?”她模糊地应。
“跟我睡觉吧。”
秦缘笑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高大的身躯贴得她紧紧的,没有一丝距离,她仰着头,看着他清黑明亮的眼睛,他环住她的腰,低下头,轻轻啄她的眼睛。
天光昏暗,老式电视里,男女说着情话;百叶窗外的街上,人声嘈杂。
她侧着身子,手还搂着他的腰。
身上黏糊糊的,秦缘挣脱开他的怀抱,走进了浴室。
……
“感觉怎么样?”
柔和的灯光下,傅随安裸着上身,刚从浴室出来,深邃的眼半眯着。
她漫不经心地把微微沁着汗水的头发捋到耳后,显得有些慵倦,露出不羁的笑,“还成。”
傅随安搂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脖颈,像黄昏里倚在一起的两根树枝。
电视开着,楼下在喧嚣,他和她却沉默安静。
这样安静相拥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可还是觉得快乐。
傅随安淡淡弯了弯唇角,松开她说:“出去走走,找点宵夜吃,我看这地儿挺热闹。”
秦缘平静淡定:“好。”
狭窄的道路上人来车往,路边的餐馆都摆满了塑料桌椅,不少摊位前头都排起了队伍,等待各种夜宵食物的出炉。
秦缘和傅随安找了家还有档次的馆子,要了一碗牛肉面和一些炒菜,还要了两瓶啤酒,边吃边喝。
“这牛肉给的真少。”
秦缘一手拿着纸杯,一手夹着烟,还吐槽着这家面的质量。
傅随安拆着筷子,眼睛却盯着她,看了她好一会儿,“听说你这半年一直在市井里待着,还没懂得劳动人民的智慧?”
若是这些小铺子都这么大手大脚给牛肉,早就倒闭了。
秦缘不经意微微偏着头,瞪了他一眼,看上去竟比平日里妩媚。
“要你多嘴。”
傅随安哼出一声笑,把筷子递给她。
秦缘低眉,烟夹在烟灰缸上,拿起筷子,伸进面碗,夹了一大筷子,卷入口中,嚼了几下,吞下去,味道比想象的要好吃,她的眉头松了松。
傅随安看着她吃,目光柔软而直接,就是看着最爱的人的感觉。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的那些部下和警卫员呢?”
傅随安夹了一块羊肉,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酒,疑惑地提及。
“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来了,我现在什么身份也不是,秦家就剩我一个女人和一个连后代都不会有的秦亦然,还有谁放在眼里,谁会动心思来杀我!”
秦缘放下筷子,也喝了口酒,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把秦家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不觉得不甘心?”
听闻秦缘属意宴知槿做接班人,远在西营的傅随安都震惊了,再怎么说,也有比宴知槿更亲近的人可以信任,为何要选择他呢?
“选谁?房照井这个人这么多年都还是一样的性子,薛佩让他带兵他高兴,让他成天坐办公室,他可受不了,姜林峰是管外头的事在行,迟商的家世到底差了点,只有宴知槿,上有宴部长支持,下有群众基础,还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政治形象良好,且业务水平也可以培养,我为何不选他!”
秦缘寡淡地看了他一眼,秦家的江山早就随着父亲的过世,慢慢被蚕食了,秦立寒不在了,能掌控的人也没有了,她不主动点退后脚步,估计她也跟父兄在一块作伴了。
“想拿回属于秦家的东西吗?我可以帮帮你。”
傅随安稍稍扬眉。
“不需要,如果我想要拿回,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不然这军部也不知道是姓秦,还是姓傅了。”
秦缘有些不屑地淡笑一声
傅随安舔一下嘴唇,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浮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
说白了,他们还是敌人关系。
之前他“绑架”了她,后来,他也想明白了,傅浥尘跟厉泰元故意把她弄西营来的用意,他在沈君浅的死上,是有间接责任的。
秦缘肯跟他睡,但她没有走心,只走肾,下一次照样会拿起枪对准他。
即便她的无情,他都懂,还是沉迷地享受可以拥抱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