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方拍了拍她的臀部,抱着她进了浴室,一块泡澡。
“你怎么看莫可意这个人?”
秦缘的眼中有些隐隐的玩味。
“这人心机城府还可以,就是胸襟和容人之量不够,心性够坚韧,但不够沉得住气,在这个位置的人,起码要经得起失败,看得淡得失,他还欠缺。”
蒋一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面部的细微变化———眼神,唇角,眉梢。
“听说,他来过北营想找你合作?”
秦缘红唇微弯,惬意悠然,坦诚地表露着自己的想法。
“算不上吧,广撒网,万一有一条两条大鱼上钩呢?”
蒋一方眼神慢慢地淡下来。
说到底,还是太激进了,急功近利,不折手段,都不是传统大世家喜欢的。
“这人手里有命案,我会在合适的时机,爆掉他。”
她说得平静,只是语调愈来愈冷,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俨然是深恶痛绝了。
莫可意比陈鸿飞更危险,在陈鸿飞占据绝对优势时,他隐退了,在背后筹谋算计,当陈鸿飞跌落高台,以他的野心和魄力,必然是会居于人上。
她不能让莫可意找到外援。
“知道了,我先出去,你再泡一会儿就出来吧。”
蒋一方从水中出来,擦干身体,穿上军装衬衫,军裤,从骨子里散发出淡漠却高华地令人不敢逼视的底蕴与气度。
男人的气质,随着时光的琢磨,焕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是年轻男人无法企及的。
一点点小事,答应她,也无伤大雅,反正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掺和京城圈的乱象。
更何况,近来,北营有一股暗藏着的势力,正在慢慢崛起,让他万分感兴趣。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嗯。”
躺在浴缸里的人,在蒸腾出来的袅袅水汽里,朦胧里带着一层淡淡的光华,双眼却清明透彻,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一个深不可测的世界。
秦缘穿好睡袍,走了出去,正好碰上蒋一方的老臣叶朝奇,对方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在等蒋一方做出决定。
“你可以走了。”蒋一方轻描淡写,不露声色,用词滴水不漏。
对方令行禁止,直接退出门外,走到了另一处院子里,敲了敲门。
蒋新瑶阴测测的声音,“进来。”
“新遥。”
叶朝奇叫了他一声。
蒋新遥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他,关上门,转过头,冷笑,“怎么样,想通了?”
“是啊。”
叶朝奇点了点头,眼神中却还有些茫然。
蒋新遥微微颌首,“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两支匕首枪,一把驳壳枪,还有两把气枪,子弹里面铅弹给你准备了五百发,运动枪弹两百发,手枪弹两百发。”
叶朝奇说完,拳头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像是给自己下了决心。
蒋新遥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吃了早饭,秦缘要陪蒋一方去见蒋家的长辈,算是要过明路了。
一身保守的长裙,白色底子上印着银色花纹,袖口延伸着木槿花,盘扣领,优雅名贵。
蒋一方炙热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一抹温柔的笑意自然漾开了。
“走吧,别让族爷爷久等。”
“嗯。”秦缘微微敛眸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裘皮外套,狐皮帽,才是北地女人外出的正确打开方式。
坐在车上,一路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行进。
秦缘不由得想起有次跟着蒋一方外出,差点就在急转弯的悬崖上滑落下去,若不是蒋一方的司机有经验,连人带车都得粉身碎骨。
车子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几乎为零,车子在冰面上打滑,就像在漂移。
秦缘迅速去拉车门,却被蒋一方一把拉住,他的眼睛冷酷而隐忍,抿紧唇,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
她回手抓住他,心口,紧紧地揪着。
司机是怎么操作的,秦缘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谁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车子摩擦着山体,慢慢停了下去,车上的人,才敢呼出一口气。
看到握着方向盘的司机,全身都冒着冷汗,大冷的天,就跟在水里捞出来似的。
秦缘抓着蒋一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
在北营,一到了冬季,什么都显得艰难,出行难,获取物资难,操练难,站岗放哨难,在这里的军人,需要更强大的毅力和坚持不懈的耐力,才能存活下去。
到了国公别墅,令秦缘印象深刻的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可惜是在冬季,没有景色,若是秋天,秋风染色,满地落叶,一片绚烂之意。
走到客厅,蒋一方径直来到酒柜前,取出杯子和酒瓶,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注入酒杯,他端起,品了一口,不由赞叹,“族爷爷这儿的酒都是佳酿。”
被称为族爷爷的老人乐呵呵的,只有看到秦缘的时候,皱了下眉,对她的出现不太满意,“这里的酒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要多来。”
蒋一方坐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品尝了一会儿香醇之极的酒业,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瞥了眼恭敬站在一旁的佣人,“怎么不给秦小姐倒茶。”
佣人看了眼族爷爷,在他点头后,才跑去泡茶。
蒋一方正想和族爷爷聊两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司令来了,今儿我正好做了龙舟鳜鱼和滑溜贝球,都是以前的宫廷菜。”
来人一身高开叉雪缎绣玫瑰方襟旗袍,削肩秀颈,身姿玲珑曼妙,偏偏脸上是羞怯的柔婉,纯真与柔媚并存,真是一位俏佳人。
“呵呵,玉华的手艺不错,一方,你要好好尝尝。”
族爷爷嘴角轻抿,目光悠然。
秦缘将蒋一方眼底的厌恶之色看得一清二楚,显然他很不喜欢这位插嘴的小姐。
他伸开胳膊轻轻靠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双腿交叠,食指指腹拂过唇畔,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族爷爷,这事,我单独跟你说,您只要知道,有人当着你的面,撒谎了。”
老叔微微讶异,神色认真起来,“真的吗?”
“她怎么敢说,在别墅里有多少她的入幕之宾,你,你,还是你?”
蒋一方伸手指了指周围的几个仆人,那些人都面无人色,差点被他的戾气吓跪了。
“冤枉啊,司令,我怎么敢……”
这些人恨不得时间倒流,不要跟这个女人搭上任何关系。
被称作“玉华”的女人,一脸泪花,嘴角气愤强地颤抖着,将不可置信与委屈坚贞的模样显露出来,仿佛再多说她一句,就能撞墙而死。
族爷爷听了这话,脸都绿了。
他当然更相信蒋一方的话,毕竟他从来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他只是对自己不断称赞过女人背后的行为给惊到了,更加为自己的眼光问题感到羞愧,若是真把这样的女人送到蒋一方身边,他就是蒋家的罪人。
“还有,下次想抽烟,离别墅远点,别烧坏了后院的花花草草。”
蒋一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他只会将敌人压制到不能反弹的地步。
两句话,让这个女人的脸皮再也挂不住了,她只能匆匆离开。
秦缘想笑,也确实笑了。
她拿着杯子,一脸闲适淡定地靠着沙发,明显是在看好戏。
族爷爷嫌弃她不干净,也嫌弃她抽烟喝酒,不是个好女人,可他亲自挑选的女人,被爆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了这些事,他的脸也挂不住了。
族爷爷听到她的笑声,锋利如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好了族爷爷,这点事让底下人处理干净就行了,您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话,就站起了身,将秦缘拉起。
秦缘顺势跟着就走了,也没说跟族爷爷说句软乎话。
说起来也奇怪,她身边这些男人来来去去,他们的家长就没有喜欢她的,沈老夫人也是近来对她态度放缓,像厉筹谋,像杨文雅,像莫可意,像叶芳菲,像陈鸿飞,没有一个不讨厌秦缘的,她都习惯了。
蒋一方牵着她的手,两人的手指交叉摩挲,手掌心的灼热渗透到了她的肌肤中。
“带你来,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整个北区看的。”
秦缘轻蹙眉心,眯着眼思量了片刻,“您有心了。”
她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替孩子的降生,营造一个安稳的环境。
“你跟厉泰元也离婚了,跟我去登记,至于婚礼,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办。我必须得让我的继承人,有个合法的地位。”
蒋一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受到别人的诟病,拿他的出生来做文章。
秦缘无所谓,有一有二,她当初也是为了厉盛韬,跟泰元去登记,只是,一婚头也没有了,现在二婚头也没有了,她的老沈,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她呢?
但是她的婚礼,要留给老沈的,跟蒋一方,有法律关系就够了。
蒋一方对她的抵触也不当回事,毕竟他也不喜欢繁琐的婚礼,自己身边的人知道有她,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省得以后有人在孩子面前诋毁她。
第一回拿证,还有点新鲜感,大姑娘嫁人头一回,第二回拿,再热乎也不激动了。
至于“新婚之夜”,那还是要有点与众不同的,秦缘终于可以用正经的“蒋太太”身份进入主屋,一览蒋氏高贵血液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