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绑架你?”
坐在车上,陈诚与秦缘坐在后车座上,前头开车的,是穆玉璋。
秦缘打开车窗,对着窗外,呼出了一口气,“狗急跳墙罢了。”
“哈哈哈……你说得对,丧家之犬了,也就出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陈诚笑得讥讽,不知道是讽刺自己,还是谁,随即,看到秦缘冻红了的鼻子,他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侧过身去按关窗按钮,伸出胳膊,把她环在自己臂膀之中。
他就这么静静抱着这个女人,另一只手伸过去,把她的手掌整个包住,然后摩挲着,试图让她暖一点。
秦缘冷淡地挣脱他的手,他身上的温度也好,气息也好,她都不喜欢。
陈诚却像是不再惧怕她的态度,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尽管车外冷风呼啸,他却觉得踏实又温暖。
秦缘这次没有再挣扎,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眼里含着委屈和辛酸,身上绝望而疯狂的颤抖。
临下车前,陈诚又抱了抱她,低头用嘴唇贴了一下她的额头,“秦缘,不会太久的。”
穆玉璋下了车,恭敬地打开了秦缘这一侧的门,“秦部长,走吧。”
陈诚抿紧了嘴唇,眼神里透着厌恶,却又仿佛忌惮着什么,没有开口说话。
秦缘套上军大衣,跟着穆玉璋越走越远,陈诚的嘴唇都被咬破了,血顺着唇流淌而下,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鲜血淋漓。
穆玉璋在前,秦缘在后,两人进入了一幢华丽的别墅。
里头进进出出的,都是妙龄女子。
大厅里,水晶吊灯璀璨绚烂,墙边竖立着古旧色彩的酒架、书架以及各种各样的雕塑。
当中深红色的地毯上摆了几张紫罗兰花色的沙发,围成圆形,中间围绕着金黄色的小圆桌,几个身着礼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或喝茶或谈笑。
两人在这些人或是惊奇或是不屑的眼神中,快速上了三楼。
穆玉璋带着秦缘进了一间带有小客厅的大卧室,内有华美的大床和精致的衣柜,地面覆盖着红黑色的编织地毯。
白色小茶几上摆了一套镶着金边的茶具,旁边的花瓶里,白茶花正在盛开。
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可以看到花园里的景色,若是在好时节,定是万紫千红,芬芳满园。
“穆玉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
秦缘瞥了他一眼,脱下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顺势坐下。
穆玉璋的身子一僵,脸色白了白。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秦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而穆玉璋始终没有开口。
陈彬敲了敲门,志得意满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缘一早就猜出了,这里是陈彬的窝,所以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秦部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你先下去吧。”
陈彬示意穆玉璋先下楼,后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干脆地连陈彬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对秦缘那点心思,所有人都知道,难道不打算“为爱挣扎”?
他对秦缘想法不多,也不是没有,毕竟她这样的女人,他还没有搞过,滋味肯定不一般,但仔细想想,也犯不着,他怕她弄死他,不划算。
稍微思考一番,他就摆正了态度,还是不搞为妙。
秦缘却知道,穆玉璋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落荒而逃。
刚才她问问题的时候,明显觉得他很抗拒,这个答案,不是她愿意相信的。
可也从另一面说明了,他跟陈鸿飞之间,并不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他另属他人麾下。
陈彬走进屋子,坐到秦缘身边的沙发上,阴郁地看着秦缘,“秦部长,可真没看出来,秦家还有这么一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不甘心是正常的,毕竟这个位置已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了,谁知道陈鸿飞会突然倒台。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还是存着后手的,不然也不能将秦缘拿捏到手中。
只要有她在,陈家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毕竟整个上层圈差不多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这是多么靠谱的人质。
秦缘安之若素地点燃烟,轻吸一口,吐出烟雾了,“陈彬,我要是你,这会儿就有多远走多远,叶芳霭的死,你还没意识到什么吗?”
陈彬抿着唇冷着脸,整个人隐隐透着消极和低沉。
叶芳霭死得那么惨,他怎么可能没数,只是他们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哪怕看不清前路,还是要走下去。
秦缘把手搭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烟灰,冷静淡漠,“你母亲是厉泰元杀的,因为她没有叶芳菲合作态度好。你信不信,只要陈鸿飞一死,陈家的一切,都是陈诚的。”
她就那么直白地扯开了他想尽力欺骗自己的谎言。
陈家其实已经在悬崖边上了,整个家都是父亲在撑着,一旦他不在,四分五裂,不光是他们兄弟在争斗,三房的人都在争夺资源,只是以前父亲在,他们二房占了大头,其他两房不敢完全撕破脸。
从陈晗死后,大房的心就离了,大伯多次跟父亲摩擦不断,三叔又是墙头草,两边倒,两边得利,完全派不上用处。
陈彬的呼吸乱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起来,“秦缘,你不用挑拨,也不要妄想逃出去,外头都是我的人,真枪实弹,而且这个地方,周围底下全是炸弹,你想跑,不过是让所有人跟你一块死。”
危难时刻,他也难得硬气一回,她在,他们就心想事成,她不在,就什么都没有,这根救命稻草,他是抓定了。
秦缘似笑非笑地掐灭了烟,“那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你到时候是不是替陈诚做嫁衣裳。”
陈彬一时间无语,带着满腔心思走了。
秦缘的话反复在他脑子里滚动着,陈鸿飞到底能不能出来,他从一开始的确信,到现在的将信将疑,很明显,他的态度也开始摇摆。
杨悦从他身后凑上来,又妩媚,又勾人,曼妙的身材,削葱玉指……
陈彬却毫无心情,烦躁地推开了她。
杨悦一时间眼神暗沉,却又巧笑倩兮地攀爬上来,“做什么啊,这么凶,我都摔疼了。”
“滚出去。”
陈彬就像挥开苍蝇一样将杨悦甩开。
杨悦不高兴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瓶酒进来,哀怨地看着他,“既然不高兴,你就喝个够吧,希望你喝完了,心情会好一点。”
“知道了,你先出去。”
陈彬这才改了口气,对杨悦软了态度。
他拿起酒瓶,一杯又一杯地将自己灌醉,怕胡思乱想,干脆就什么都不管了。
陈彬从杨床上起来,宿醉让他的脑子混沌,一声尖叫像雷击一般刺向他的脑子。
“大少,楼上那位,好像死了。”
“你特么的,好好说话,什么叫好像死了?”
“她躺在那儿,嘴上挂着血迹,没有呼吸了。”
看门的人,吓得脸色惨白,那位可是少爷带回来的“贵客”,死在他眼皮子底下,少爷还不搞死他。
陈彬用拳头敲了敲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三楼跑去。
门口守着的另一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往外看,往里看。
他不敢靠近斜躺在床上的女人,就怕少爷迁怒。
陈彬跨入房间门,往床上走去。
应该有不对劲的地方吧,像秦缘这样强韧的女人,怎么可能死得那么容易?
可他的脚步还是没停。
震惊已经让他忘记了反应时间。
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温热的身体时,秦缘猛地睁开眼睛,顺着他的手臂,扼住了他的喉咙。
她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匕首,散发着锋芒毕露的气息。
成败往往就在一瞬间。
陈彬被控制住时还在发愣,直到脖子上传来了剧痛,他才反应过来,“秦缘,你跑不掉的。”
“我没想跑,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个人,你会有不一样的出路。”
看了眼窗外隐隐绰绰荷枪实弹的明岗暗哨,她当然知道这里的情况不会比她想象的好,也没有存着侥幸心理,她要的,是一个机会。
她一直在努力保持冷静,保存体力,等待的,也是一个机会。
幸好她是在陈彬手里,而不是在陈鸿飞手里。
在陈彬手里,她的机会是不同的。
“好。”
陈彬很不耐烦,他不觉得在陈家几乎快要覆灭的情况下,他还有别的出路。
“想不想和蒋一方搭上关系?”
秦缘抛出了诱饵,她知道,无论京城里的哪个人物,都不能打动陈彬的心,他也不想在这潭深水中再搅和了。
陈鸿飞不耐的脸瞬间就变成了欣喜的脸,没想到秦缘居然还跟蒋一方有特别关系,“你有什么办法?”
“你想办法,把我在你手里的消息悄悄透露给蒋一方,他就会来。”
陈彬现在确实很难,他想听从父亲的指示,却又不得不违背他的指示。
本身陈鸿飞就是靠着厉筹谋的暗中提携,才敢在大佬们面前说三道四,一旦这点优势不存在了,那些大佬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陈彬觉得,自己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不能跟这些人硬碰硬。
不得不说,其实他是有野心的,他想,跟着蒋一方这个土皇帝,谁都不怕了。
现在,也只有蒋一方,可以拯救他了。
不怕他不动心,秦缘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就昏睡过去。
陈彬喃喃自语,“可我不能相信你不搞鬼,等我跟蒋一方谈完了,拿了好处,自然会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