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看着就是普通的一天,老百姓照常起床,上班,下班,回家,路上还是一样的堵,睡了好几觉了,还没到家。
有一个地方,却乱成了一锅粥。
因着要在乱粥锅里搅和,有些人动如脱兔,有些人却静如处子。
陈鸿飞父子三人分属不同职责,陈彬伺机而动,陈诚警备守候,陈鸿飞在前往他毕生追求的地方,隐着得意。
沈君浅带着坚毅、自信、强势、冷静的步伐走向了权力的中心。
秦缘的车子也驶入了znh,黑夜淹没了她的眼神,只唇角依旧慵懒的弯度,今夜是一场大戏的开端,也是这场大戏的落幕。
厉泰元站在西暖阁里,看着窗外,平静、淡泊,厉盛韬在他身后,玩着手中的机器人。
陆离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左腿压右腿,在看报纸,他的父亲,就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静静等待着一个结果。
内廷之乱,缘于第一夫妇的龌蹉。
应瑞心里不停地骂娘,骂秦缘,太黑心了,她什么都算计到了,他还没有享受到折磨敌人的快乐,就要承受敌人后方的怒火。
廖瑶被黄义德的药折磨地几乎崩溃,丈夫上任一年半,人就不行了。
这事借着冼梅的“不小心”漏出去,廖家的人来找麻烦了。
“应秘书,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让我们见一次黄主席……”
“廖主任你们这样,会影响领袖的工作和休息,万一……”
“他还有脸休息,我小姨都被他害死了。”
“魏少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为了那B子能占了我小姨的位置,心可真狠,谁会想到枕边人给自己下毒啊。”
黄义德就躲在一门之隔内,秦贞躲在他怀里无声流泪,咬着自己的唇,咬破,尝到了腥味儿,强定心神。
她知道,流过这场泪,演完这最后一场戏,她就可以全身而退,前往异国他乡,开始她的新生活。
什么怀孕,不过是一个假象,让黄义德孤注一掷的假象。
廖瑶对她大肆迫害,终致她在他面前流出骨血,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害怕有一天廖瑶也折磨害他,先下手为强,
他果断给廖瑶加大了药的剂量,让她一命呜呼。
廖家的人未必有多少真心,但要讨得好处是肯定的。
后面来的这位,才是动真格的。
Znh门口的这条路被封住了,水泄不通,从京郊调过来的部队,在此集结,凝重,肃杀,对外宣称是演习,实际上,是威慑。
“黄义德,你涉嫌杀害你的夫人廖瑶……”
来人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满目的锋芒。
也许是认定了结局,也许是胜利就在眼前,陈鸿飞再也控制不住地在黄义德面前呲出了毒牙。
黄义德随着他的走近,眼便渐渐幽深起来,心底轻叹出一口气,似认命,似解脱,又似更清醒……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黄义德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崛起不过是海市蜃楼,他没有兵,没有将,身边没有一个人跳出来维护他,连他的儿子,都站在门外,冷眼旁观。
他心爱的,护着的女人,就坐在沙发上,抹着干爽的眼睛,平静地出奇。
他新上任的秘书,噙着笑意。
廖家的人,还隐着快意,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已经被他害死了。
他这叫,众叛亲离吧。
门外,两人淡定地交谈着。
“要不要现在动手?”
“不着急。”
“可是按照机会,在这里就该……”
“不着急。”握着枪的人,脊背不由得紧绷起来,黑色的眼眸边缘,有细细的红血丝。
“可是……”
“砰……”
那人再想质疑,得到的是一枪爆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拿枪的人。
他一定想不到,身边的伙伴会把枪口对准自己。
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死不瞑目。
拿着枪的人,手不停地抖着,事情到这一步,他要回头也来不及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听从那人的吩咐,完全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乘着混乱,他走到内部停车场,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周灿就靠在驾驶位的车门上,看到他出现,冲他点点头,往后一步,拉开了后排左边的车门。
他走到门前,往车里一探。
厉泰元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一身军大衣,翘着腿,双眼直视前方,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交叠在腿上。
他转头过,对他微微一笑,“辛苦。”
“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对吗?”
“对。”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男人站在灯光下,目光悲切。
拿着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半天,他还是放下了,他就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对不起沈君浅,可他,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没有看到该出现的部下,沈君浅暗暗叹了口气,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他总是差一步,就差了这么一步。
上天就是这么爱跟他开玩笑,可他实在开不起玩笑了。
就在他黯然时,胡荣槐走到他身旁,悄声说了几句话,“老夫人身体不适,进了医院。”
沈君浅怔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什么原因?”
“沈瞳在国外,遇到了车祸,生死不明。”
“呵,好手段,算无遗漏。”
深谙人心,胆大妄为,环环相扣,这必然是厉泰元的手段。
他嗤笑一声,时也命也,一腔热血,在此刻,化为乌有。
潮水时涨时退,就像这些虎视眈眈的大佬们,来去都迅速,踏平障碍的人凸显而出,其余人都顺势而退。
秦缘身在家中,消息不断而来。
手中的茶具,一一展开。
茶盘、茶罐、茶壶、茶碗、茗杯、茶荷、水盂,摆在桌上,起、合、转、闻、熏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赏心悦目又悠然自得。
祁门红茶茶汤褐红,清澈明亮,味道浓郁而醇厚,不苦不涩,茶韵悠长,叫人品后余味无穷,齿颊留香。
坐在秦缘对面的唐清玄执起一杯,先闻后品,姿态庄严地细致品味着手中的茶,一口一口地饮尽,赞叹了一句,“好茶。”
秦缘表情淡淡,在这时候,她是没多少心情品茶的,单纯为了静心,才做了这么一套活计。
拿起茶壶,又替他斟了一杯。
“老沈这回也不能如愿了,但是秦缘,接下来要怎么办?”
对好友的遗憾,唐清玄也表示遗憾,只是他们的遗憾,不能一直延续下去,必须要有己方的人占得这个位置。
若是此刻厉派的人又占了上风,这天下恐怕再无他们的分割之份了。
唐清玄绝不愿意做厉泰元的垫脚石,被炮灰,若不然,唐清安和那个叫晚秋的女人,就不会这么轻易被处理掉了。
唐正也好,唐清玄也好,在对待唐清安的事上,都格外地坚决。
二哥已经倒向了敌方,根本就拉不回来了。
看看,在这条路上,就是这么六亲不认,不过是看谁下手更狠辣罢了。
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我自有安排。”
秦缘神色微闪,将茶杯放在桌上,无声地下达逐客令。
唐清玄眼睛一眯,“秦缘,莫不是你对厉泰元还有妄想……”
“唐清玄!”
秦缘一向都觉得,唐清玄是个聪明人,懂进退,知事理,可他居然说出如此冒然的话。
她面无表情的时候,便是非常无情的强硬气场,令人胆寒。
唐清玄自然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她虽然可以平易近人,但不代表她不会居高临下。
“抱歉。”
他脸色暗沉,道了歉后,匆匆离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这一刻的极端情绪,他怕自己的嫉妒会毁了自己在秦缘心目中的形象。
秦缘眼中真是——极怒极不耐烦,又极度阴沉,还有极度的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将唐清玄喝过了杯子扔了出去,心头的怒气才消退了些。
快步走向书房,一进去,就拿出了大张的宣纸,要写字。
寄年就在一旁,静静地替她磨墨,书房里针落可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一边磨墨,偶尔抬起头打量她,见她神色冷凝、疏离,似要把自己与世界隔绝一般,沉浸在不断写字的世界,笔锋越来越快,写的字也越来越草。
寄年知道她是在宣泄心中的愤怒,不打扰她,哪怕手酸,也不停下,他没有什么能帮到秦缘的,只有陪着她,做她需要的事。
秦缘站着,写完了七八张纸,心里才舒服了些,搁下笔,手中的纸又被她撕得碎碎的,落在桶里,一把火烧干净。
大大呼出了一口气,点了根烟,坐在椅子上,她才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寄年给她端了杯茶,退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厉泰元不愧是厉筹谋的儿子,一样的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一招制敌。
沈君浅已经放弃了争位,可接下来,他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在军部,他就得永远屈于秦立寒之下,去政部,已经深深扎根的家族容不下他,这条路,他是怎么走也走不通了。
其实不让厉派的人上位,只有两个人选,在军部,就是秦立寒,可他没有争夺之心,在政部,就是乔政道,可他也没有争顶之意,其他人,要不就是没有资格,要不就是异己。
究竟要不要让秦家打破常规,她还没有想好,她需要跟大哥商量一下,再拿方案。
至于乔政道,她就没有要去招惹的想法,与虎谋皮,是为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