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到达审讯室时,里头的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人有两百零六块骨头,四肢占了一半多,一百二十六块,而这些骨头即使碎裂,也不会影响生命,可却能让人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五号的四肢骨头一寸寸地被敲碎了,痛得满头大汗,
但还是咬着牙忍着,看到唐正,眼神淬着毒。
“考虑清楚没有,还是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你能忍着,就不知道你承受的痛苦你的孩子能不能忍受了。”
那人无声嗤笑,对他的胡言乱语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怎么可能在找得到孩子。
“人就在外头,让你见一下,也许是你们父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唐正冷笑,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用事实说话好。
外面的人敲了下门,推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嚎啕大哭。
五号疯狂地挣扎起来,“你们放过他……”
“那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唐正优雅地点燃了烟,挥手让人把孩子带走。
“我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人是谁给安排好的吗?不是我们咯国人,是你们的人,是你们高层的人……”
五号露出了凉薄的笑容。
唐正越听越心惊,目光锐利地看着五号,“若你有半句假话……”
“是不是假话,唐处长自行调查便是,我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完了。”
五号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开口了。
唐正迅速整理了资料,要去找秦缘。
秦缘把唐清玄送回了启明山庄,对方邀请她留下品酒,她没有答应。
“我去郊外住两天,你空了来找我。”
她新置办了一个宅子,在郊外,四房两厅,加上一个小花园。
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坐在花园里,还能看到外头的一个湖泊。
唐清玄忙不迭地应下,“嘚,我给你做点小食,明儿就去陪你。”
“成。”秦缘挥了挥手,车窗摇上了。
这一瞬间,唐清玄不知怎么的,忽然很不想她离开,可他忍住了。
等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得后悔死。
车子一路飞驰,经过第三个红绿灯后,她基本确定,后面跟着的车是冲她来的。
这里还是繁华区域,对方有意,也不会动手,再行进3公里就是一片僻静的树林,那里倒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从后腰抽出手枪,左手拿枪伸出车窗外,秦缘不慌不忙地对准后车的轮胎就是一枪,“噗……砰……”
对方也没想到她下手如此果决,车子偏离了方向,撞在护栏上。
车上一共四人,后车下来两个,追着她的车跑了过来,手里的枪也瞄准了……
秦寄年一边稳当开车,一边按下了紧急呼叫键。
范中长会根据定位,选择跟他们接近位置的人,过去护卫。
迟商拿着枪的手,在颤抖。
他跟寄年还是不同的,他与秦缘在一夸,多是用脑,少用武力,他的枪法可不怎么样,在这种时候,他保持安静。
秦缘快速回了庭院。
一到家里,她就上了二楼,并没有开灯,拿了夜视镜在房间窗户口,撩开窗帘一条缝隙的位置,暗暗往下观察四周。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她黑漆漆的目光锐利地像一把晦暗而锋利的刀。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没有放弃,跟到家里来了。
嘴角勾出一个稍纵即逝的讽笑,这是哪路人马,这么锲而不舍的,要不是恨到极点了,不会这么想要她的命。
她没有在这里停留,从客房的窗户跳入后院,翻过了墙面。
寄年换了一辆车,已经停在底下,替她打开车门。
她回头看了眼这个新置办的庭院,一手扶着车门,脚步跟着垮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迟商没有跟上,而是在隐蔽处,等着。
庭院在五分钟后被一队人马侵入,可惜扑了个空,目标早就离去。
迟商按下按钮,一分钟后,屋子的自毁系统开启,连人带房子,一块儿在爆炸中沉入地下。
坐在车中的秦缘,眉眼之间卷着笑意和一贯的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枪。
“秦缘,是谁,你猜到了吗?”
握着方向盘的秦寄年,吞咽了几下,才稳住心问道。
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在其中哪个环节出现一点儿纰漏,他最心爱的人,是不是就会成为亡魂。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对他的刺激太强烈了。
“大概是一个狗急跳墙的人吧。”
秦缘的眼里阴霾一闪而过。
老而不死是为贼,陈鸿飞这个老奸巨猾的政客,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诠释什么叫“表里不一”,
哪怕心狠手辣,也从来没有在人前透露过一分半分。
位高权重的人,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思考什么事能做,而是什么事不能做。
事儿要不是到了紧要关头,是不会把自己的羽毛染黑的。
任谁也没想到,陈鸿飞会选择在侄女婚礼的这一天这么大的动作。
秦缘以非常放松的姿态靠在车窗边,身上有种异乎寻常的冷漠,“看来他们是忍不住打算动手了。”
秦寄年看着秦缘的眼睛,她神色不动,平静极了。
有些人是下棋的人,能控制全局,
有些人,好比他自己,就是个小卒的位置,对整个局面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看着,
不问缘由,执行任务,一直是他的原则。
“请您保重自己,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您有任何的损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万劫不复。”
这些话并不是临场发挥,而是在心里思量了千百遍。
“我知道。”
再怎么剑走偏锋,也有底线,破坏了这个规则,就没有资格继续玩下去了。
当然,她的坚持,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劝解甚至障碍,而止步不前。
她拿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不常打的号码,“是我,这次要请你帮忙了。”
对方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但是我父亲是站在那边的,他们已经动手了,恐怕来不及了。”
“没关系,他们得不了手,鸢黛懿,以后,警界的头,是你。”
秦缘的眼中闪着狠历的光芒。
大浪淘沙,沙子总是要随着水流而去的,真正的金子,该出来闪光了。
鸢黛懿握着电话,有一种豪情壮志漫上心头,“既然你看得起我,我也不会妄自菲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父亲,让他平安退休。”
“没问题。”
这点要求,秦缘还是能答应的。
在秦缘受到攻击时,秦立寒同样在面临困境,“总长,办公室外面的人,不太对劲。”
卫纵焦急地握紧了手枪。
“怕什么。”
秦立寒淡定如初,肃立于办公桌前,桌上的文件,鲜红的抬头,还等着他签发。
拿起钢笔,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门被敲响,卫开被紧急调了过来,协助防卫,“总长,请尽快离开,外头被人包围了。”
“不,去会议室,这个会议,我本人必须参加。”
秦立寒拿起文件,轻轻吐了口气,率先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进入会议室。
里面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鸦雀无声。
“都坐下。”
秦立寒的声音稳淡,个人威信又足,让群情激奋的部下不约而同地坐在了位置上。
“这次会议,事关机密,正师级以下,严格保密,以免造成人心不稳,分工明细在会议后分别传达到诸位手里……紧急情况下,允许先斩后奏。”
他说完,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同时起立,敬礼,情不自禁提高声音,“保证完成任务。”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这一刻,尤为突显。
秦立寒微微一颌首,“很好。”
他向所有人敬礼致敬,大家也各自回礼,前前后后离开。
秦立寒开完会议,才从后面走出了办公楼,却被人阻挡了去路,上来一个眼生的军官,“秦立寒,你被捕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扑了过来,猝不及防间,侧肘狠狠撞击他的太阳穴,从他腰间拔出了配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从现在开始,任何假冒军部官员的,一律格杀勿论。”
卫纵如同一条毒蛇,迅雷不及掩耳地露出了冰冷的毒牙,只要有想不开的上来挡路,他保证会狠狠咬上一口。
卫开在一边,也不得不感叹,大哥的才干和果断是他望尘莫及的。
叹息完了,他也调整好状态,严阵以待。
秦立寒身边的人都清楚,这一晚关系着秦立寒的安危,也关系着他们所有人以后的命运。
回到办公室,秦立寒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放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
里头都是秦缘从小到大的照片。
一边看着,一边想起过往的日子。
虽然他表现地轻松,可实际情况却是糟糕透顶。
事件来得突然,内部被打开了缺口,敌人致命的尖刀深入,将他打入被动局面。
好在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若是按照紧急预案,顺利展开,不仅不会有损失,还会有理想的结果。
说实话,这辈子,他也值了。
能跟秦缘在一块,他很幸福。
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为秦缘留下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秦立寒拿下眼镜,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就算今夜过不去了,他也会让那些不安定的因素,跟着他一块消失。
门外,卫纵就像一把钢刀,牢牢地挡住了门口,守护着他的主人。
卫开匆匆从外头进来,在他大哥耳边轻语几句,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卫纵敲门进去,声音中遮掩不住的喜悦,“总长,是鸢黛懿的人,把门外都守住了,东城西城两股部队也突围而出,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
“好。”
秦立寒将照片放入抽屉,站起身来,整了整衣领,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形势已经逆转,他将化被动为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