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缘知道自己喝多了,可是没有醉,所以她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唐清玄和秦寄年将她送到屋子里,一个给她擦脸,一个给她喂解酒汤,两人配合默契,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秦缘往沙发上一靠,指尖按揉着眉心,不想说话。
寄年做完事,看了眼还想逗留的唐清玄,走出去,关上门。
唐清玄走到她身旁,坐下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手指安抚地揉着她的太阳穴,按得她舒服极了。
秦缘像只困倦的猫咪蜷缩在沙发里,发出细微的、可爱的鼾声。
她已经睡着了,就连喝醉也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这真是不可思议。
唐清玄将她整个人抱起,送到床铺上,给她盖上被子。
浓郁的酒香盘旋在空气中,令他沉醉,他的视线不可遏制的定格在那殷红的唇瓣上,手轻轻摩挲她柔嫩的脸颊,最终徘徊在她的唇间。
他抚摸,揉弄,喉头越来越干燥。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倾身,去追索那两瓣令他神魂颠倒的红唇。
当他快要碰触到她时,她温热的鼻息令他有片刻迟疑,他猛地起身,用了最大的意志力,走了出去。
关上门,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寄年负手站在门口,下颚微扬,身姿笔挺,那是一种守护的姿态。
“如果你再不出来,我会进去的。”
“呵……”
唐清玄冷笑一声,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出院子,整个身躯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秦缘早上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向洗手间,洗脸台边正在刮胡子的男人,从墙面上的镜子中,反射到秦缘的眼中。
“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沙哑。
“在你喊着需要人暖被的时候。”
沈君浅指腹剐蹭着她的唇,鼻尖还一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酒香,消散不掉。
“呵呵呵……”
秦缘迷媚地缠绕着他的躯干,与他密不可分。
沈君浅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越扩越大,直至他的眼底都满是璀璨的笑意,
低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宝贝,你永远都让我着迷。”
秦缘搂着他的颈项,笑容里有一丝餍足,几乎是感叹般地说:“我的老宝贝,你也让我着迷,一辈子。”
她愿意与他相守一生。
突如其来的情话,令他心底愉悦,低笑起来,好似低沉的大提琴,透着优雅和醇厚。
沈君浅跟她亲热完了,就去上班了,秦缘打算去医院前,再去NO。1放松一下。
姜林峰跟燕子去旅行结婚了,按照姜林峰的讲话,反正姜家也不在乎他娶谁,他也不用将自己的婚礼做成秀,干脆小两口一块去玩。
NO。1最近由白薇管理,办公室也变了风格,办公桌是一张紫檀雕梅兰竹菊的大案,上头摆放着一方端砚,黑漆牙雕的笔筒立在一旁,铜胎掐丝珐琅莲花笔架上满满当当插着大小毛笔,后头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大盆的万年青和文竹,翠绿欲滴,使得室内看起来透着勃勃的生机,,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端,叫人觉得神清气爽。
白薇一身金丝黑绒的旗袍,短发整齐梳在脑后,整个人又干练又精神。
“BOSS,这个月营业额增长了12%,在这一片区,我们是遥遥领先。”
“好,你一直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谢谢BOSS夸奖。”
白薇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些年,她修炼地静淡沉稳,在事业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得道上兄弟们的看重,得了个“白二爷”的混名,但她始终将自己的位置摆正,从不越雷池一步。
见到秦缘,白老板很是开心,俏皮话也多了,“BOSS久不来看我,莫非是又看上了哪个小妖精,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别学姜林峰那油腔滑调的一套,白二爷,你得保持自己的风格。”
“是是是,大人说的都对。”
秦缘跟她交流了几句,就独自去了枪房。
沉稳解军装外套扣子,脱下外套后,又解开衬衣军纪扣,外套潇洒地丢向一旁沙发,一圈一圈卷起了衣袖,整齐折叠在手肘的位置,坐在椅子上,专注地摆弄枪支,调整瞄准器。
一个人独处,安安静静的,有些清冷,也有些释然,灯光下,高高举起枪支的女人,黑洞洞的枪口后,是执着冷酷的眼神,潇洒从容,身上有一种极其精致的静淡气,又自有一种顶天立地的匪美气,令人窒息的迷人。
从枪房出来后,秦缘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眼中滑过一抹精光,归于平静后,慢慢走了过去,“真是稀客,应大使怎么到这儿来了?”
“自然是来找你。”
近两年,应朝晖消瘦了很多,于是脸颊越发的棱角分明,像一块凌烈的兵器,沉默的时候像一团黑色的墨,压抑又沉重。
“哦?是有什么事?”
“应瑞的事,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儿子。这一年,他进了十次医院,一次,是被人打断了骨头,一次是被人下药,还有最近的一次,脾脏破裂了……”
再憎恨,这也是自己宠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被人羞辱,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他怎么受得了。
“是挺可惜的。”
刚刚还带着几丝柔和的眼,这会却渐渐冷却下来,一切又都藏到了那幽深和暗黑之后,只有无边无际的幽暗。
应瑞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黄义德倒台后,他就被隔离审查了,然后下了连队,做起了一名基层兵,他的头顶永远会笼罩着一层网,限制他往上爬,再多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秦缘,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与你的母亲,流着同样的血液,他是你的表弟,这是你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你对外人尚且还留有一份善良,为何对他,偏偏如此狠心。”
应朝晖沧桑的脸上透着坚毅,一双眼安静沉稳没有波澜。
到这一刻,他什么心思都歇了,本就是低到尘埃里,何必再有痴心妄想,他现在只求父子俩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辈子,足已。
“呵呵!”
秦缘随意慵懒地拨动着手腕上的袖口,闲适中又透着无尽的富贵雍容,清浅一笑,不惹尘埃,在应朝晖眼中,却如恶魔,令他诚惶诚恐。
应朝晖尴尬地无所适从,深吸一口气,“若是你能应下舅舅的请求,以后应家唯你马首是瞻。”
“应家,早就没落了。”
秦缘的语气确实算不上好,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
应朝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精力,“你应该知道,咱们应家上一辈是做什么的,当年撤离的时候,是留了一些势力在内地的,名单,我掌握着,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找过他们,他们也没有主动靠上来,不过,有些人还是可以用的。”
“舅舅好手段……成吧,这个事我应下了。”
秦缘也不得不对他态度郑重。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说不论应朝晖说的真假,从实质上来讲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应瑞是被人束缚在一军出不来,有人压着他的调令,于秦缘,不过一句话。
“应瑞的调令下来后,我会把名册和几个联络人都交代给你。”
应朝晖淡然地垂着一双眼,无波无澜。
白薇做事周到,未雨绸缪,走到秦缘身边,“要不要叫人去查一查……”
“先不急,免得不知道他们深浅先暴露了咱们自己,慢慢来,再看看。”
秦缘眼眸转动,渐渐盛满了笑意。
按照应朝晖的个性,若是没有人给他指路,他不可能到秦缘面前“求饶”的。
诱饵深得她心,她要是乱了心思,行差踏错,即便有人给她撑着,对方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摆她一道。
“好了,我先走了。”
秦缘拍了拍白薇的肩膀,离开了NO。1,再次前往医院,去看秦亦然。
“寄年,你先把汤带上去,我坐一会儿。”
走进医院大厅里,秦缘找了个普通的位置坐了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在一处,她抬眼看了看,看了看这行色匆匆的人群……
有拿着报告忧心忡忡的,有带着钱包紧皱眉头的,有被家人扶着,满脸痛苦的,有被推着,无奈熬着的,到了这里,有些事,只有听天由命。
她的思绪慢慢飘荡开来,人,总归是人,不可能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