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琦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沙哑着嗓子问楚昀：“你……你早就知道慕泽轩要这样对付韩哲修？还是说，你也参与了？”
楚昀垂下眼皮，有些消极抵抗的样子，并没有回答沈云琦的问题。但从他的神情中，沈云琦却分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她简直不敢相信，楚昀是她现在很重要的朋友，他帮了她太多，虽然她在知道他喜欢她之后决定避嫌，但还是一直不舍得失去这个朋友。
在她看来，世界上现在还会对她好的人，除了韩哲修还有林悦，就是他了。
但现在呢？韩哲修被她害了，林悦怀疑她了，连楚昀原来都是和慕泽轩一伙的。她早该想到，楚昀和慕泽轩整天混在一起，慕泽轩如此狠辣，他又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昀看见沈云琦的神色，心口突兀地空了一块，像是呼啦啦地吹进了凉风。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情绪瞬间从他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他紧盯着沈云琦，动了动嘴唇，唇上的血色几乎褪尽。良久才道：“我……我没想到你会知道的……可是，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我们和韩哲修有竞争，对付他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显得很苍白，干脆不说了，自暴自弃道：“算了，你也不用知道这么清楚。我确实不是个好人。”
沈云琦的面容冷彻如冰雪，她沉默了很久，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雕塑般立着。
等楚昀实在忍受不了她的冷漠，想要伸手拉她时，沈云琦才有了动作，她像是恍然惊醒一般，眼眸里是湿漉漉的梦一般的茫然，迅速避开了他的手指。紧接着，她的眼睛里渐渐结满冰霜，轻声道：“楚昀，你喜欢我对吧？”
楚昀默认了。
沈云琦的唇边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喜欢你尚且如此对我，你该是多狠心的一个人？楚昀，原本我以为你有着难得的善良，即使和慕泽轩这种冷漠的人当朋友也无损于你的美好品质。是我错了，慕泽轩好歹不会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你却别有用心地在我面前经营出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设，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昀的表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痛楚的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想可以帮帮你，从来没有骗过你。你记得我说过的，我有心上人，但是那个人不可能喜欢我。”
可是还是忍不住喜欢她。
“你是想帮我？”沈云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的表情是彻骨的凄凉。“你帮着慕泽轩，以我的名义算计韩哲修，这是帮我？在你眼里我究竟是哪种人，可以没心没肺地看着对我好的人都因为我招来灾祸？是，我去了法国，以后的事业会有进展，甚至慕泽轩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大忙还会对我好一点，难道这样我就开心了吗？韩哲修已经身败名裂了，我还可以开心吗？”
楚昀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道：“我以为你不会知道这些的。”
沈云琦冷笑道：“够了，别再跟我说这些。”她一字一句，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干涩沙哑，却掷地有声。“楚昀，你真恶心。我真宁愿永远也看不到你。你要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对我我还不至于如此怨恨，你偏偏要骗着我、哄着我，直到我把你当成非常亲密的好朋友了才露出真面目。你这是逼着我恨你。”
字字泣血。
听了她这一番无情的话，楚昀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慕泽轩看着他们两个，听清楚说话的内容后，竟也没多大反应。好像他们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和他没有关系。楚昀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其实是他早就预料了到的，在他看来，似乎喜欢沈云琦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女人心狠得可怕。
可他隐隐从楚昀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早就警告过楚昀，让他不要动心的。他偏偏不听劝。
脑子里纷杂的思绪开始作乱，他习惯性地想要点烟，却在看到沈云琦微微鼓起的小腹时顿住了。他慢慢把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转手端起了水晶杯，他这几天已经不喜欢喝红酒了，换成了比较烈的白兰地。
酒香刺激着他的神经，迫使他冷静下来。
他的指尖顿在了水晶杯上，逆光的侧脸显得冷硬优雅。
楚昀和沈云琦的气氛渐渐僵滞，他就率先打破了沉寂，淡淡道：“楚昀，你先走吧。我和她还有话要说。”
楚昀的桃花眼失了往常的颜色，黯淡了下来。他最后深深看了沈云琦一眼，沈云琦却侧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一副抗拒的姿态。楚昀抿紧了唇，默默转身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慕泽轩依旧先开口，道：“不要以为我像楚昀一样好对付。刚才也说了，我做的事我认，也许不太道德，但是，沈云琦，别忘了，是你亲手把韩哲修送到我手上的，要怪就怪你们两个都太傻。”
沈云琦转身盯住他，漆黑的眼珠像是带着雾气。
“如果那是慕清婉呢？”
慕泽轩的手指僵硬了起来，眼底寒意逼人，“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慕清婉还活着，昨天我告诉你她被绑架了，你会不会做出和韩哲修一样的选择？”
“小婉已经死了。”他饮下一口烈酒，低声道：“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女人会让我做出那样的傻事。我知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你不是也喜欢韩哲修吗，他对你这么深情，你肯定很感动吧。也许你想和我离婚，和他在一起，甚至可能考虑过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这些都可能在你来的路上被你想过了吧。”
他把水晶杯放下，明亮的光线下指尖都像有璀璨的光芒。他垂着眼睑，没有看沈云琦的表情，兀自道：“但是晚了。既然你当初选了不和我离婚，那我就会一辈子折磨你。你就是死，也是我的人。”
他想过放她走的，断得干干净净，孩子也不要了。
是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