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在走向沈云琦病房的时候，郑源就走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你说你们是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的？好家伙，这人直接疯了知道吗？就我护士刚告诉她孩子没了的时候，她爬起来就咬人，我拦都没拦住。你看我手给她咬的。”
他伸出自己保养得当的手在楚昀面前晃了一晃，楚昀眉头紧皱在一起，看也没看他一眼。郑源觉得自己没受到重视，就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你喜欢沈云琦对吧？我之前说你你还死不承认。这女人心理素质不行啊，流产一次就发疯。还是你和慕泽轩又把她怎么着了？也别对女人这么绝情嘛……”
楚昀顿下了脚步，眼角轻挑，凌厉得像一道寒冽的刀光。“你说什么？”
郑源愣了一下，“我……”
楚昀道：“你知道她经受了什么折磨吗？慕泽轩把她一个人关了七天，就她一个人待着。然后这期间慕泽轩又把她父亲沈园逼死了，还瞒着她，是慕泽轩的情人告诉了她真相，逼她下跪才放她走，她就是在去她父亲墓地的路上被人撞了，所以才流产。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她心理素质差？换你呢？你能比她好哪里去？”
郑源怔住了，“我不知道……她父亲死了她没去参加葬礼，我还以为她是真的跟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大家都这么说的……”
楚昀冷道：“在你们眼里，从来没把她当好人看过。”
说完，他不再理会郑源，步履匆匆地向病房走去。到了门口，他刚想推开门，却从门上的玻璃看见里面已经有人了，是韩哲修。他正坐在沈云琦的床上，沈云琦瑟缩在他怀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寻求保护一般。两人动作亲昵如情人。
楚昀心里有些不悦，但他知道沈云琦现在情况不好，不是想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的时机，于是淡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还没开口说话，沈云琦就一抬眼看见了他，表情瞬间变得惊恐，开始尖叫起来，嗓音尖利，把他吓了一跳。韩哲修给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忙抱紧沈云琦哄道：“乖，没事的，是陪你玩的一个哥哥。他不会伤害你的。”
直到韩哲修把话重复了五六遍，沈云琦才停止尖叫，但还是不敢看楚昀，只把头埋在韩哲修的肩窝，任他怎么哄都不肯抬头了。
楚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她这是？”
韩哲修平静道：“拜你们所赐，疯了。”
“怎么可能……”
楚昀一说话，沈云琦又不高兴起来，狠狠咬在了韩哲修的锁骨上，牙尖刺进细腻的皮肤，直接咬得见了血。韩哲修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不仅没有责骂她，反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松，沈云琦这才满意，松开了嘴。
楚昀好像吃了一颗又酸又涩的果子，不知心里作何滋味。他指了指门外，示意韩哲修出来和他谈。
韩哲修摇了摇头，“她不能离开我。刚才也是这样，护士医生们都不能让她平静下来，都快要打镇定剂了。我一来她就不闹了，只要扯着我的衣角就能安静下来。医生说这是因为我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值得信赖的人，让我最好不要离开她太久。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喜欢咬人，不会说话，只会叫。不就是疯了？会不会好还另说。”
“那为什么……”
他一说话，沈云琦又想闹，被韩哲修温柔地哄了两句，才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了。
韩哲修无奈道：“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我又要被咬了。”
为什么她会信任你，却对我那么排斥？楚昀想这样问。
但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只好烦躁地闭上了眼睛，压抑住心中苦涩的情绪。
她已经疯了，他难道还要再逼她吗？
能用疯来逃避现实，可想而知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孩子……他知道她是多重视那个孩子的。忽然间没了，这么蹊跷，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她今天还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
楚昀正在病房里僵立着，病房门忽然被再一次推开，来人是慕泽轩。他一身西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显然刚从某个高级会议中赶来。他眼风扫过他们几人，看清屋里的情形后，眉心微蹙，眼底一片冰冷，不悦地对韩哲修道：“放开她。”
沈云琦从韩哲修的怀里再次抬起头，看见慕泽轩后瞬间变了脸色，那种神情已经不单单是用恐惧来形容了，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情绪。她再次尖叫起来，这次连韩哲修都没能安抚好。沈云琦一把推开韩哲修，从床上跳起来，直接跑到了窗台上，看也不看就要往下跳，似乎对慕泽轩害怕到了极点，不顾一切想要远离，连三楼的高度都不害怕了。
韩哲修的声音紧张到几乎变调，“琦琦，不要！”
然后转头对慕泽轩催促道：“你先出去！”
慕泽轩冷冷看着他们，还以为是他们两个自导自演，“你搞什么鬼？”
韩哲修却没一点玩笑的意思，“不想让她死就先出去！楚昀，把他拉出去，快点！”
沈云琦的脚已经快要踏出去了。
慕泽轩的唇抿成看一个冷硬的弧度，他深深看了一眼兔子一样惊恐的沈云琦，然后在楚昀的拉扯下一言不发出了病房。
等到两人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慕泽轩才出声道：“怎么回事？”
楚昀低叹道：“她疯了。估计她很怕你，或者说不喜欢你，所以反应才那么过激。”
“那你呢。”
“比你好一点点。”
沉默了一会儿，慕泽轩才道：“韩哲修又是怎么回事？”
“目前只有他能接近她，也只有韩哲修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会不闹。”
慕泽轩冷冷嗤笑了一声，想起刚才两人紧紧相拥的样子，沈云琦还从未那样温顺地躺在他怀里。果真如她所说，她喜欢韩哲修，就算是疯了也是只许韩哲修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