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料峭,一阵冷风凛冽,马背上的箫箫不由抱紧了双臂。
李牧回头看见箫箫脸色苍白,双唇血色尽失,她脸侧垂下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红色鲜艳的宝石坠子衬的她脸色越发憔悴无力。
箫箫翻身下马,手上繁琐精美的蓝白琉璃珠双扣镯不慎勾住了马鬃,眼看那枣红色的狮子骢就要发怒,李牧赶紧抽剑挑断。她点头致谢,李牧也下马走到她身前。
“很冷是吗?”
箫箫脸上满是疲惫,她不想说话,淡淡的摇摇头。李牧见状,心里疑惑,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生病。”箫箫有气无力的说,语气里还透着浓浓的烦躁。真像只小野猫啊!李牧一边腹诽,一边讪讪移开了手。
他可是堂堂将军,今天竟会被一个女人嫌弃,想想就来气。李牧没好气的问:“箫箫,你不走了吗?”
“我想休息一会儿……”箫箫靠上树慢慢的蹲了下去,手捂着肚子,她今天穿了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现在裙摆已经沾了些许泥泞。
“你不舒服吗?”李牧见她将头埋进臂弯里,刚才心里的芥蒂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还是很担心这个丫头的。
箫箫抬头,皱着一双秀气的柳叶眉,似乎是被他连续的问话听烦了,她烦躁的压着怒火说:“安静一会。”
李牧吃了瘪,他疑惑的抿了抿嘴,这家伙是上火了吗?怎么脾气这么大……
箫箫蹲着脚麻,想坐下去,却发现李牧脸上的吃惊。秉着一个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她顿了一下就明白了,电视里那么多大家闺秀文文雅雅的,自己这么做,在他眼里肯定是粗鲁的行为。
正犹豫着面子重要还是舒服重要时,李牧拿出了腰间挂的一柄泥金真丝霄麋软扇,打开递给她。
“地上脏,用这个。”
箫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由笑了,没想到这货还有闷骚的潜质呢!她看也没看那个价值连城的贡扇,垫在屁股下面就坐了上去。
箫箫手还覆在肚子上,李牧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挑眉想到了什么。
坐着并没多舒服,箫箫胃凉的难受,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轻声道:“我们走吧!快点回去。”
“好。”李牧应着,忽然发现扇子上的赤红色。
“你脸怎么红了?”一旁脚麻跺脚的箫箫忽然问他。
“无事。”李牧解下披风,递给她。
箫箫摆摆手,说:“我不冷,不用这个。”她的胃寒是因为那时工作压力大,熬夜和冷掉的盒饭所致,偶尔吹凉风会复发,但也不严重。还有她觉得穿李牧的披风会有些暧昧……
“废话真多!”李牧一手拉过她,强硬的给她披上。
玄青色的披风是用初生孔雀细羽捻入天蚕冰丝做成的,虽然是平常普通的样式,但质感比平常的衣物不知要舒服多少倍。箫箫刚开始还忸怩的不想要,手无意间摸到这件披风的料子后,她就彻底的被这么舒服的感觉沦陷了。
李牧温柔仔细的帮她系好带子,寒冷干燥的空气里,他温润的呼吸像是能抚平箫箫所有的焦躁。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箫箫默默的想,她被自己突发的念头吓了一跳。
“好了,走吧……回去我让人给你熬桂圆红枣粥。”李牧说完转身不再看她,刻意的和她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桂圆红枣粥?谁要吃那种甜腻腻的东西?”箫箫一边嘀咕,一边翻身上马。
不远处的李牧满脸黑线,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开窍,再提醒都反应不过来。
“算了,回去再说吧!”李牧像是跟箫箫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驾!”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儿吃痛,扬蹄往前跑。
箫箫也准备跟上去,她忽然想起那柄精美的扇子,叫道:“扇子没带。”
李牧听到身子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笨蛋!”他气愤的骂到,真不知道那丫头看见自己葵水来了,会有什么表情。李牧折回阻拦,看见那丫头手里已经拿着那柄柄泥金真丝霄麋软扇已经被她捧在手里了。
他慌忙垂眼,白净的耳根泛上了一层红晕。
“哎,这扇子真好看,怎么就染上了浆果汁呢?”
耳边传来箫箫的叹息声,浆果汁,李牧诧异道:“什么酱果汁?”
“扇面上染的啊,”箫箫将扇子凑上他眼前,李牧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他这才看清那是橙红色,不是血的颜色。
箫箫还在可惜的碎碎念:“这个扇骨也被我压歪了,这么好看的扇子我怎么能拿它当坐垫呢?”
李牧冷冷道:“不要了,府上还有很多的。”
箫箫察觉到他忽然冷淡下来的语气,努了努嘴,将扇子丢掉了。
李牧胀红着脸,一声不吭的驾马疾奔,箫箫在后面吃力的跟着。
“喂,你是不是以为我大姨妈来了?”红色的浆果汁,披风,还有桂圆红枣粥……不难猜出来李牧的想法。
眼前修长高大的身影一顿,李牧回头望着她。
李牧身后是湛蓝的天空,他面冠如玉,脸上的红晕让他失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和腼腆。
“什么?”李牧问。
箫箫想起自己的口误,又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葵水来了?”
说完,脸上莫名也有些烫了。
李牧眉心一蹙,低低“嗯”了一声。
气氛一时弥漫着浓浓的尴尬,李牧清了清嗓子,声音冷清:“解释一下。”
“哦。”箫箫忍着笑说:“我有胃寒之症,刚刚被风吹的复发了,所以才疼的,想下来休息一会。”
“然后,扇子就被果浆染脏了。”箫箫裹紧了温暖的披风,看着李牧变化多端的脸色,忍不住消出了声。
李牧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了,箫箫为了缓和气氛,意味深长的说到:“我不知道你还懂得挺多的……”
“什么!”李牧气愤的说:“要不是看你在那里难受,我怎么会以为你……”话还没说完,李牧又红了脸。
这一看就是不怎么近女色的样子,亏你还是个将军呢!箫箫腹诽一阵,随口道:“所以你是担心我才这样的?”说完觉得不对,改口道:“你很在乎我?”
箫箫见表示不清楚,索性闭嘴不说了,“我们快点回去。”
“不急,”李牧驾着马朝前逼近,笑意盈盈的问:“什么叫做我懂得很多?”
箫箫被他的笑渗的慌,忙认怂的说:“我这是个口误……”
李牧见她慌张害怕的样子竟十分可爱有趣,他不禁来了兴致,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不能原谅。”
“我,我……”箫箫瘪着嘴,这家伙要是在这荒郊野岭揍自己一顿可怎么办?她急急后退,李牧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啊,你再这样,我喊非礼啦!”箫箫一急,耍起了无赖。
李牧乐了,忍住笑说:“就你这营养不良的样子,本将军还看不上呢!”
“那你看嘛!你是个将军,这么老了还没个三妻四妾,五房六儿的……”箫箫看出他在并没那么在意,只是想捉弄自己,越发不知死活起来。
李牧明显噎了一下,“老?”有吗?他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被这个小丫头片子说老。
箫箫看他千变万化的表情,捂嘴笑了。
“刷”的一声,李牧的剑鞘就抵在了箫箫的耳边。
玩二了,箫箫瞪大了眼睛,“李牧,你可是堂堂大将军……”
“嗯哼,将军不可以杀人吗?”他扬唇一笑,笑里隐隐含着俏皮和奸诈。
箫箫立马怂了,她抬腿,哭憋憋的说:“我腿疼。”
虽然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李牧看见这小丫头不像是在撒谎,也急忙收了剑鞘。
“我可没打你啊,你别赖我身上。”虽然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已经诚实的下马去查看她的伤了。
“我才不会碰瓷呢……哎哎,你别扯我裤子啊!”箫箫忙护住。
李牧无奈的看着她,“你不把伤口露出来,让我怎么看啊?”
箫箫眼珠子一转,道:“谁说有伤口啊?”
“呵,那你又在骗我了!”李牧的手威胁的覆上了剑柄。
“哪里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刚才的不过是乌龙而已啦!”
李牧皱眉问道:“那你的腿是怎么疼的?”
“内伤!”
“内伤?”
“嗯!”箫箫一脸正义的点点头,“我这个是还没完全好的内伤,不骗你的……”说着,她挽起裤管,小腿处的确有一团淤青。
“哼,”李牧的小表情像是在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箫箫不满的看着李牧,像是为了证明一般,从马上跳了下去。“嘎巴”一声,受了伤的腿没站稳,眼看就要倒下去,李牧长臂一勾,环住她的腰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
“知道了,你不用证明了。”头顶传来李牧的声音,此时,箫箫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与他同乘一匹马了。
“那个呢?”箫箫问。
“什么?”
“那匹马怎么办?”
李牧轻笑一声:“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自己认得路,我们两个先回去吧!”
“哦……”箫箫半信半疑的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