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一众的丫鬟小厮欢欢喜喜，全都在明轩堂前探头探脚，见着自里面出来的下人，顿时满脸的羡慕。
又有两个丫鬟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看起来长的十分相似。年纪稍大一些的丫头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年岁稍小一些的小丫头微微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二姐。”
小丫头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样子，轻轻扯着前面人的裙子。
前面的丫头略施粉黛的脸带着几份怒气，转身狠狠的点在小丫鬟的头上，故作凶狠道：“你说说你，我该说你什么好？放着调去三小姐屋里的机会你不要，就扒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小姐？”
“不是，三小姐有许多人伺候，大小姐只有我一个。”小丫鬟小心的解释着，被点了额头也不敢躲开，开口道：“你就别怪我了，夫人不是说让我去膳房帮忙吗？那里也挺好的。”
年纪稍大些的丫鬟放下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咬牙切齿道：“不管是什么，都比你守着一个破落户强。明天去了膳房，给我夹起尾巴做人。还有……”
“二姐，我想起来一件事，还没有给大小姐传膳。”小丫头清早便被二姐从被窝里扯出来，方才在江氏院子里等了那般久，此刻才想起来，立刻着急道：“我先不跟你说了，给大小姐传完膳，我马上回来。”
人还未跑开，便被年上些的丫鬟拉住。不悦的撇着嘴，嚷嚷道：“去什么去，少吃一顿又不会死。你随我回去，娘还等着问话呢。”
两人一路吵着，便将吴怀芳的事忘在脑后。
吴怀芳昨夜便没有用膳，今晨早些时候便起了。自己打了水，洗漱完毕便等着小丫鬟端来饭菜。昨夜吴明义已经说了，不让吴怀芳出现在饭桌山，所有吴怀芳空着肚子，一直在等小丫鬟端来饭菜。
日头渐渐高了，院中雪开始化了。吴怀芳的院子在最南边，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过来，十分清幽，也十分冷清。
“哐哐哐。”
有人敲门，吴怀芳站起身子，眼里露出一抹喜色，开口道：“明月，快进来。”
门被推开，进门的却不是昨日的小丫鬟。一个陌生小姑娘，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裙，手里捧着一只食盒。
“你是谁？”
吴怀芳戒备的起身，远远避开两步。手不自觉摸上一边的发簪，瘦弱的身子弓着，像是一只拉满的弦。
小丫鬟上前一步，轻手轻脚的摆好饭菜。扬起一抹笑意，开口道；“大小姐，用膳吧。”
“你不是吴家的人，你究竟是何人？”吴怀芳一动不动，视线定在小丫鬟脸上，怀疑的神色掩盖不住，回道：“你想做什么？”
吴怀芳自幼长在吴家，吴家的所有丫鬟都见过。每一个人，吴怀芳都有印象。就像是曾经幼时，王氏说过的话一般。又想是从吴怀珍和吴怀珍手里，无意间看过的书一样。
吴怀芳，过目不忘。
“奴婢是老爷新收的小丫鬟，在膳房干活。”小丫鬟歪着头，满脸的笑意，开口道；“今日见大小姐的丫鬟不曾过来传膳，便自作主张，给大小姐送饭来了。”
骗人，吴怀芳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收起了眼中的戒备，小心的试探道：“我没有法子帮你，你走吧。”
“奴婢不用大小姐帮，奴婢是来帮大小姐的。”
秦王府，墨林渊与赤炎说了昨夜的见闻。两人一直沉默，许久以后，赤炎开口道：“王爷，有没有可能，秦州还有一处地方 ，是我们不知道的？”
“你为何这般想？”
自来了秦州开始，墨林渊便拍马跑遍的整个封地。广大但贫瘠的土地，没有一处是墨林渊不知道的。至少看着地图而言，墨林渊了解封地的每一个角落。
要是真有一块地方，是墨林渊不知道的。
景礼帝究竟想做什么？
“王爷想想看。”赤炎面色沉重，字字句句的分析道：“需要许多劳力，那定然也需要不小的地方。并且连带的一应吃穿用度，定然都是需要买的。若是这般，我们也查不到消息，那要么这地方在秦州外，要么便是秦州，有一处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此番分析下来，倒也是可能的。
墨林渊更加偏向第一个，两人商量许久，便拿了主意。
赤炎手捧着一盏茶，笑吟吟道：“王爷可是那吴明义现在如何？”
“好酒好菜，美人在怀。”
对于吴明义，墨林渊倒是不甚在意。不过是一个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小喽啰，抵不住青翎的一剑。只是朝中百官那么多，景礼帝为何派吴明义下来。
墨林渊怀疑这吴明义不单单是被贬官的，而是带着什么别的目的来的。
“不然不然。”赤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悠悠道：“前几日吴明义举办了一场赏梅宴，请了林姑娘过去。不料被林姑娘大闹的吴府，甚至还给吴明义的续弦喂了毒。”
墨林渊闻言，握着茶杯的手一紧。青色的劲显露出来，语气微凉道：“林姑娘深陷虎口，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屋里的笑声顿时停住，赤炎犹豫了几息，带着几份试探，开口道：“王爷，你对林姑娘？”
墨林渊对林清浅，到底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想到林清浅的身世，赤炎便有些头疼不已。
“我身上余毒未清，林清浅能治我的病。”墨林渊神色不变，抬手举起茶盏，开口道：“仅此而已。”
昨夜是如何发现无头尸体的线索的，赤炎不知，墨林渊心里可是一本账。突然想到了林清浅，担心她冷不冷，这才去了林子。
两人不过是治病的关系，何须担心这些。墨林渊的话不知是说给赤炎听，还是说个自己听的。避开好友的视线，借着喝茶掩住了心思。
“王爷，这真是个好东西。”
青翎小跑着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小瓷瓶。翠色的小瓷瓶，看起来平淡无奇。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墨林渊还未说话，倒是赤炎先出了声。笑呵呵看着青翎进来，提醒了一句道：“见着王爷也不行礼，真是没有一点礼数了。”
青翎一向不喜欢赤炎，只因为赤炎平日总是念叨自己。今日赤炎有说了青翎，青翎一点没有在意，转身对着墨林渊开口道；“王爷你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这是何物？”墨林渊接过小瓷瓶，打开发现里面是白色像是猪油一样的东西。随后递给赤炎，开口道：“这东西好在哪里？”
青翎一脸神秘，小脸跑的红扑扑的，笑着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东西名唤冻疮膏，顾名思义便是涂抹在容易生冻疮的地方。我前几日得了这好东西，便先给暗卫他们了。昨夜下了那般大的雪，今日他们告诉我，摸上这冻疮膏，倒是没有那般难受了。”
暗卫平日都在暗处，来无影去无踪。因为这些，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可最难捱的还是雨雪天气，下雨还好，下雪时候最磨人。手上脚上到处都是冻疮，看着惨不忍睹。
“那倒是不错。”墨林渊也想到了好处，点点头表示赞同，闲闲说道：“在哪里买的，多买些存着。以后有兄弟生了冻疮，便好好涂抹。”
赤炎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来不及阻止青翎，便听得一个清凉的男声欢快的开口。
“是林姑娘做的，从逍遥寨带过来的。”
又是林姑娘，这林清浅倒是有多少新点子，能这样一直吊着王爷的胃口。
赤炎注意到，提起林姑娘三个字，墨林渊瞬间放光的眼睛。还说没有关系，还说无需多想。
“林姑娘是在逍遥寨过年的？”墨林渊状似不经意，抿了一口茶水，开口道；“还是你与林姑娘有联系？”
青翎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和盘托出。林清浅年前便离开了逍遥寨，一直待在吴家村。江五月曾传信给青翎，还有这冻疮膏，便是随着信一道记过来的。
“正好闲着没事，青翎你随我去一趟逍遥寨吧。”
墨林渊一改方才的懒散，忽然起了兴致。一口将杯中的残茶吟尽，吩咐了青翎一句，便准备离开。
到底是去逍遥寨，还是去无吴家村。赤炎看着墨林渊明显露出笑意的眼睛，嘴里却是一句话不敢说。
吴家村里，林清浅倒是没有过年的闲散了。先是收留了虎子娘与虎子，好不容易救下了两人，却被虎子奶奶带着一群人拦住了门。
“你这不知廉耻的，是不是在外头有了姘头？”虎子奶奶骂起人来丝毫不像是个长辈。唾沫星子四溅，指着林清浅家的大门，大声嚷嚷道：“快点把门打开，我要带我孙子回家。”
虎子缩在虎子娘怀里，一张小脸不见一丝血色。看着明显比别家孩子瘦的小孩，林清浅认命的起身。
虎子见林清浅起身，立刻从娘亲怀里滑出来。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嘴里不停的说：“仙女姐姐，不要赶我们走。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什么活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