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疾步步出了皇宫,一路上步子迈得很大,仿佛练了缩地成寸的武功,按宫中的规矩是不能跑的,所以只能如此。待姜鲤出了宫门口,她才将步子缓了下来。
她双手扶着宫墙歇了歇,然后转过身,背部倚着皇宫的墙根,将整个人的重心后移,贴着墙靠在青砖砌成的皇宫院墙上,左手抚着胸,轻拍了拍,又往后看看,见没有人追上来,她才一口气轻轻地吁出。
此时,她才有心情好好想想刚刚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她想到自己刚刚在朝堂上提出“设立天子门生”时,那些守旧派的官员们的神情,就暗自发笑。
当时,她们一个个震惊地看着她,待反应过来,她所提出的这件事,对她们这一派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后,一个个都像斗鸡似的脸上现出怒容,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表情,她内心既觉得兴奋又惴惴不安,心中犹豫了起来。
她开始后怕,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胆子怎么这样大,竟敢以一己之身去触守旧派的霉头,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拿一艘小渔船去撞潜水艇般不自量力。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这份孤勇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
她现在才感觉身上有股凉意,从后背渐渐升起,她回头看去,却原来是背上的汗水湿透了衣裳,在清晨的寒气中愈显苍凉。
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感到骄傲了起来。当时陛下姐姐遇到难题,自己看着她孤身面对着底下一帮大臣的诘问,她很心疼,她为自己能帮忙破解这个僵局而感到高兴,能为陛下姐姐分忧实在是一件值得好好庆祝的事情。
姜鲤破罐破摔的想着:反正自己早已得罪了守旧派势力,与她们结下了梁子,如今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事了。
她的心情又重新变得高兴起来,抛去这些内心的想法,她决定去白府找白树聊聊天,将刚刚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谈谈他的看法,给自己今后该如何应对守旧派势力的反扑提供一点建议。
她牵着自己骑来的马,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坐在了马上。姜鲤骑着马,一路往白府而去。
但是因为一路上多行人,路面上很是拥挤,因此姜鲤不敢快骑,只是缓缓的走着。
渐渐地,白府出现在姜鲤的视野前方,她心中既激动又不安。激动于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许久不曾见面的白树了,不安的是不知道这么久不见,白树有没有像自己想白树一样想她呢?姜鲤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下马走到白府门前,上前敲门。
等了一会儿,白府的下人给她开门,见到她后,这位白府的下人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前来,有什么事吗?”
姜鲤将来意告知于他,他得知姜鲤来此是要求见府中的公子——白树后,便留她在此稍等片刻,他为她前去通报。
姜鲤答声“好”,便在府门口站定,开始打量着整个白府。
这白府位于整个皇城的西面,坐落在西市街的入口处,闹中取静,建了这一府邸。白府的整个面积算不上很大,但胜在格调高雅。白府整体的装修风格偏向于江南园林那种精致秀美的格调。府外种着两棵白桦树,像两个站岗的士兵。姜鲤就站在树下等候。
过了一会儿,刚刚给姜鲤开门的下人出来了,奉命请姜鲤进府。
下人将姜鲤带到白府待客用的正堂,不过让姜鲤意外的是,她看到在正堂上高坐着的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白树,而是白树的母亲——白太傅。
白太傅见姜鲤进来,忙起身见礼。姜鲤用双手扶起白太傅,两人客套一番后,白太傅才起身。
白太傅请姜鲤上座,姜鲤虽然心中意外怎么白树没有出现,而是白太傅来见自己,但她还是依言坐下。
只见白太傅头上戴着红宝石点翠头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为了显得人端庄严肃,这妆容的配色稍暗。身上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对襟袄裙。看上去显得白太傅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
下人为姜鲤上茶后,便退了下去。
白太傅又嘴角带着微笑地请姜鲤喝茶:“今日王爷到访,令寒舍蓬荜生辉,鄙人不胜欣喜。王爷请喝茶。”
姜鲤有些拘谨地侧坐着,只半边身子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听到白太傅客气请她吃茶,便道谢:“多谢白太傅。”
说着,姜鲤端起茶,托在手中,右手掀开杯盖,轻轻撇了撇杯中浮起的茶叶。她并没有拿起来喝,只是将茶捧在手心里。
白太傅喝了口茶,他知道姜鲤之前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参加了考试,还中了举。不过因为白树是男子,之后难以再继续往上考,而姜鲤却一路用其他身份参加考试,目前成了夏试的新科状元。
于是,她微微笑看着姜鲤:“得知王爷此次下场科举,一举高中状元。老身在此恭喜王爷。”
姜鲤忙摆摆手:“白太傅客气了,这高中一事,还多亏了白树帮我温习,都是他的功劳。还有,白太傅不用一直‘王爷,王爷’的喊我,唤我名字就可以了。”
白太傅见姜鲤丝毫没有摆王爷的架子,但她骨子里是一个严肃的人,便拒绝道:“王爷,这礼不可废,下官怎敢称王爷的名字,这……这于理不合啊!”
姜鲤见白太傅坚持,便作罢。她心中认为既然白树是自己的夫郎,那白太傅便是自己的长辈,她害怕白太傅见到自己后,对自己不满,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和白太傅交谈,尽量表现的乖巧,想给白太傅留个好印象。
两人又就朝廷上的事情聊了半个时辰,其间,白太傅问起关于早朝时姜鲤提出的“设立天子门生”的话题,姜鲤也认真做了回答,引得白太傅抚掌大笑,满口称赞:“王爷这一招真真厉害,守旧派那群老匹夫的算盘这下是打不灵了。”
姜鲤也跟着笑道:“这都是白树的提点,我才能够想出这个办法来。”
姜鲤嘴里和白太傅说着话,心中却一直想着白树,趁此机会,她忍不住转而说起白树的事:“白太傅,怎么不见白树?他不在府中吗?”
白太傅听到姜鲤说起白树,脸上便显露出一丝无奈:“王爷,小儿他……他让下官写奏折呈递给陛下,请求陛下解除他和王爷你的婚约,陛下已经恩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