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朝着白马寺的方向前行,跟在马车的两边,有一支低调的护卫队伍,约摸有十来个人。
青黛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
她这次出行的任务目标,正是这辆奢华马车里的主人,据说是一位富家的老夫人,此行是专门去白马寺烧香礼佛的。
就为了接待这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白马寺已经暂停接待其他的香客。
因此,这条通往白马寺的官道上,此时并没有什么行人。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青黛有条不紊地拉紧了自己的剑弩。
“啊”护卫队里面有人发出尖锐刺耳的急呼声,一下子打破了周遭的安宁。
只见那名护卫的心脏部位,中了一箭,很快就倒地死掉了,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
“保护老夫人的安全!”
一名护卫首领,情急大喝,自己带着其他的手下,更是紧紧地护在了马车的旁边,誓死要保护车里主子的周全。
青黛开弓拉箭,又有两名护卫被射中躺了下去。
她在暗,敌在明,加上她精心挑选的极为有利的地势,自是占尽了上风。
不消一柱香的工夫,那随行的护卫,已经被她灭了个七七八八,她这才无所顾忌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护卫首领见她一身的黑色的夜行衣,看身形,却像是一个女人,但壮胆威胁。
“你知道马车里面的人,是什么人吗?居然也敢刺杀,你是活腻了不成?”
青黛轻浮地笑了起来,她是个杀手,而且还是个女杀手,在杀手的世界里,只有执行任务,只要杀人。
她自小便被精心训练,学的,便是这一套杀人的本领。
“头儿,少跟她废话,直接将她活捉,然后押回去!”
有护卫已经被激得红了眼,毕竟现场死了他们这么多的同伴,遍地横尸。
一行十多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青黛凤眸微眯,朝着先前嘴巴不干净的护卫径直出了手,三招过后,那名护卫就成了她的手下败将,被她直接拧断了脑袋。
其余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朝她围攻过去。
青黛向来艺高人胆大,这点儿围攻,她根本就无所畏惧,以一人之力,硬是生生地制服了最后的这两个人。
解决掉了所有的护卫,青黛没有得意,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足尖一点,便跨上了马车。
车帘掀开,里面露出两张惊恐的脸。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婢女,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
她的目标,正是那位华贵的老妇人。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家老夫人,女侠,你想要什么,我们家老夫人都可以给你,都能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不杀我们便可。”小婢女吓得失声求饶。
她想要什么?
青黛想,她想要的,无非就是顺利地完成这一项任务,好早点儿回去交差。
这么多年训练,她逼着自己一天天强大,一天天出色,无非就是心里有一个强大的念头,在支撑着她。她想要见到那个人,那个当初救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杀手门的少主。
她能走进杀手门,做一个女杀手,也是因为这位少主的安排。
终有一天,她站在所有杀手的顶端,变成最强大的那一个,她想,她就有资格,可以见到他,并且同他并肩而立!
相较于小婢女的失声痛哭与惊惧,华贵的老妇人就显得镇定太多。
“你的目标,既然是我这个老太婆子,何苦又取其他人的性命呢,造孽,真是造孽啊!”
老妇人立即双手合十,似在念佛,又似在悼念因她而死的无辜亡魂。
这位老妇人居然不怕死?
在这种生死关头,不是该慌乱无措,不是该苦苦地向她求情么?
青黛一向冷硬的心肠,生出了一丝的疑惑。
这样仁眉善目的老妇人,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你放这个小丫头走吧,她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小,刚刚成年,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风景,可以看!”
老妇人超度完亡魂,缓缓地睁开了眼。
“不,老夫人!奴婢的命,是您的!”
小婢女又开始向青黛苦苦哀求。
“你若真的是想杀人的话,那你就杀我好了,只要你肯放过我家老夫人!”
主仆情深,青黛听得耳边聒燥。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久远的画面,画面里的她,还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小孩童,不懂事地跟在自己的祖母身边,祖母紧紧牵着她的小手……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关于自己以前的记忆。
面前这个仁眉善目的老妇人,勾起了她对自己亲人祖母的想念,亦勾起了她人性里那一点还没有被完全泯灭的人性。
这是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不能有,也绝对不可以有的情绪。
手起剑落,马车里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她睁着一双腥红的凤眸,挑起车帘,决然地跳下了马车。
任务已经完成,她扔了带剑的长剑,轻松吐了气,终于可以回去领功了。
身后突然传来异动,她机警地转身,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来自杀手门里其他同伴身上的杀气。
一把长剑,朝着她突然刺了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又令人猝不及防。
青黛惊讶地张大嘴,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在胸口那里,一柄长剑,直直刺了进去……身为女杀手,从来都是她刺别人,这一次却换成自己被刺。
至于行刺偷袭自己的人,她不甘地望向了那张脸……蒙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凶手!
“你也是杀手门的,是我的同门,对不对?”
忍着那股子强烈的痛意,她咬牙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要杀我?”
就算是被刺死,也得她死得明白一点吧。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半分的同情,也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手中的利剑利落地抽出,鲜红的血,沽沽地往外冒……
她的身体,也再支撑不住,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她要死了,可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呢。
她还没有去见她的救命恩人,没有见到少主,更没有告诉他,她一直为他努力了很久呢,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一剑,命中要害,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杀她的同门,和她一样,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杀手,出手的瞬间,无比的精准。
……
“半夏,你快醒醒啊,你怎么能不要娘了呢,你要是真出点什么意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叫娘一个人还怎么活啊?”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不间断的念叨声,让半夏痛苦地拧起了眉头。
身上好冷,也好疼!
她这应该是死了吧,听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奔赴黄泉,所以,她这应该是在黄泉路上了吧。
“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要不是摊上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娘,你这丫头的命,也不会这么苦!”
妇人低低的哭泣声不止,伤心又很绝望。
这是她的娘么?
等等,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么一激灵,刺激得她立马睁开了双眼,然后清醒了过来。
入眼,头顶是破旧的帷帐,她有瞬间的征愣,她这是在哪儿?
“半夏,你这丫头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娘了!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醒来了呢……”面色枯黄的妇人,半跪在她的塌边,一直泪流不止。
“你是谁?”一开口,青黛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傻丫头,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我是你亲娘啊。”中年妇人紧张地拉着她的手,好像生怕一个眨眼的工夫,她又会再度昏死过去似的。
于是接下来从这位亲娘的口中,她才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女杀手青黛,而是这位妇人的闺女半夏,她居然重生了!
她不知是喜,还是悲。
“你是不小心落了水,被救上来之后,昏睡了好几日呢,真的吓死娘了!”刘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落了水?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落水的呢?”半夏下意识地有了疑问,她没有这具身体主人的任何意识。
“你这丫头,真不记得了!”刘氏抬手轻轻地替自己的闺女,拨开了额头凌乱的发,满眼的心疼,又叹了口气,似有满腹的心事,喃喃道,“也罢,不记得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是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以后走路呀,多看着点脚下。”
走个路,也把自己弄得落了水差点死掉?半夏一时惆怅,重生之后的这具身体,真的很弱么?
“你在塌上好好歇着,娘去弄点儿吃的来。”刘氏耐心叮嘱一番,这才离开。
等到屋里再没有了其他人,半夏这才微眯起眼睛,有精力和机会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屋子简陋,而且又破旧不堪,连一件象样的体面的家具都没有。
她这个倒霉蛋,只怕重生在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人家中吧。
不过,对她而言,贫穷并没有那么可怕。
正胡思乱想着,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半夏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了过去,起初的时候,她只以为是自己的娘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找来了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