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现在屋门口的人,却不是她的娘亲。
那是一位穿着暖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和她年纪,应该相仿。女子的面容姣好,身姿婀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慢之气。
还是女杀手的时候,她知道富家的千金小姐,一般都是锦衣玉食,无论是身上的衣裙,还是配饰,甚至连妆扮用的脂胭水粉,那都是精挑细选,要最好的。
她们天生有一种优越感,因而都是目中无人的。
“半夏,想不到你的命,居然这么硬!落水落了那么长的时间,你居然都没有被淹死,还能活过来。”
木莲先前只听说落水的庶妹,一直没断气,只是陷入了昏睡当中,她还不肯相信呢,如今亲自过来,见到了活生生的庶妹,她不由得恼恨起这个庶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命格太硬。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接回府来的庶妹,骗去了后院的荷花池边,然后又故意制造了一起落水事件,没想到,就是这样,这个该死的丫头居然还没有死掉!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她的贴身丫头,都被她遣去了外面,她也就无所顾忌。
重生之后,作为一个女杀手,半夏该有的警觉,一点儿也没有少。
很快,她就从这番讽刺的话里,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么说,我先前落水的事情,是你做的,是你故意安排策划的?”
可为什么,她从自己的娘亲嘴里,听到的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娘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妇人,大概是害怕她知道了实情,会闹事,让母女俩的处境更加难堪窘迫,所以才故意这么骗她的吧。
木莲轻蔑地笑了,“你还不是傻到无可救药嘛,我来这里,只想警告你一句,别以为留在了这府里,你可以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做人,还是要识趣一点,你最好还是好好学学你的娘亲,安分守已一点。”
躺在塌上的半夏,总算是听得七七八八,听明白了。
“你应该会后悔,后悔没有弄死我的!”
重生一世,要她再乖乖地听话,俯低做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眸光里,绽放出凌厉的光芒。
这一刹那间,木莲居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庶妹,当真是软弱好欺么?好像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很快,她就甩头强迫自己抛开了这个念头。
在这尚书府里,她是备受宠爱的嫡女,身份尊贵不必多说,她的生母,更是这座大宅子里的当家主母,谁能和她过不去?那就是等于,在这尚书府不想呆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野山间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想当尚书府的二小姐,想夺她的宠爱,想在这王府里出人投地,只怕是做梦!
“祸从口出,别以为爹爹派人将你从乡下接了回来,你就太把自己当回事,瞧瞧这一次你落水的事,爹爹还不是没空搭理你这个野丫头。”
木莲的话,虽然刻薄,却是残酷的事实。
“我告诉你,要想保住你和你娘的性命,以后但凡有我娘在,或是有我在的地方,你们母女最好躲开得远远的,否则的话,就是自寻死路!”
丢下这句狠话,木莲嫌弃地捂着口鼻,离开了这间简陋又破旧的下人房。
没错,管家将她们母女安排进了尚书府里最低等的下人房里。
“大小姐!”
在外间,刘氏正端着刚刚从灶房里好不容易要来的一点吃食,只顾着低头走路,不料差点却冲撞到了木莲,吓得她面色发白连连低头认错。
“哼,都是些卑贱的胚子!”木莲嘴里骂骂咧咧的,可见心情不太好,仿佛这里有什么可怕的瘟疫一样,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
刘氏却因此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端着手里的吃食,赶紧进屋去瞧自己的闺女。
“半夏,大小姐她来……没为难你什么吧?”
刘氏胆小怕事,自然问得小心又谨慎。
半夏却斜看了她一眼,不满地斥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根本就不是自己失足落的水,这都是刚才那个人害的,你为什么要包庇她,不敢让我知道真相?”
或许是她斥问的语气,有些冷肃,刘氏的表情,像是吓得要哭的样子。
“半夏,她是这尚书府里的嫡女,是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她的生母,更是这尚书府里的当家主母,在这府里可谓只手遮天,娘不敢告诉你真相,就是害怕你知道之后会冲动用事,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半夏没有半分动容,只觉得心头酸楚。
“难道一味的忍让退避,就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错,相反,只能让那些瞧不起我们踩低我们的人,更加地想践踏我们!给她们更多的伤害我们的机会!”
半夏的骨子里,是倔强而又不肯轻易服输的。
上一世身为女杀手,落得了一个被诛杀的悲惨命运,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命运,只能被自己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半夏,你……你怎么变得娘都不敢认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千万莫要再说,小心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到夫人和老爷那里去告状,我们娘俩免不了又要受皮肉之苦。”
刘氏甚至因为害怕,还紧紧地捂住了半夏的嘴,防止她再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半夏无力地摇头,她的这位娘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软弱可欺!
休养的平静日子,只过了两天,尚书府就迎来了一件大事。
哪怕半夏母女是住在偏远的后院下人房中,也从其他的下人嘴里,陆陆续续听到了府里要发生的‘大事’。
当今的皇上,亲自下了一道圣旨赐婚,将礼部尚书府的女儿,赐婚给了当今战功赫赫的羽亲王。
这本该是一桩无上荣耀的婚事,礼部尚书这个官职,虽然看着名气好听,但是,却没有多少的实权,至于兵权,更是沾不到手。能攀上当今的羽亲王,自然是礼部尚书好福气。
但现在全府上下,却还在议论另外一件事。
这位战功赫赫的羽亲王,手握重权,又身份尊贵,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身有难言之疾,传闻在一次战斗中,这位羽亲王不小心身受重伤,从而导致身残不举。
不能人道,那嫁过去的话,岂不是新媳妇就要守活寡?
王妃这头衔,荣耀是荣耀,可是如果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半夏缩着脖子,津津乐道地听着旁边下人们的议论,心中好不畅快。
木莲,这就是你的报应吧。
谁叫你先前那么嚣张拔戾,那么无礼傲慢。
此时,木莲正哭红着双眼,在自己的房间里要寻死觅活的。
“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生母沈氏在旁边,急得一个劲地劝说。
“傻丫头,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这事情不是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吗?不过,这是皇上的旨意,公然违抗圣旨不从的话,这可就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大罪呢。”
就算精明如她,也一时没了主意。
那羽亲王什么都好,她也没有什么不敢满意的,可关键问题是对方不能人道,自己的亲闺女嫁过去,这不是害了这丫头一辈子么?
想想京城里这么多的名媛淑女,怎么就偏偏挑中了她的亲闺女呢。
“娘,我不管,我就是不嫁,如果你和爹非要我嫁的话,那么我只能选一条死路给自己!你和爹就等着替我收尸吧!”木莲生性也好强,成亲这可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她不要和一个太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哎,你爹那边也正发着愁呢,木莲,你答应娘,千万别做傻事,娘再替你好好想想办法!”沈氏自然也舍不得让自己的闺女去受罪。
前厅里,杜学礼一脸的愁眉不展,手中的圣旨,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犹如千斤重。
他是一家之主,又是当朝的官员,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清楚,抗旨究竟会为整个杜家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何况,若是公然抗旨的话,羽亲王那边更是没法交待,让羽亲王颜面尽失的话,他还是不要活了好。
最初的八卦过后,下人们现在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没有办法,主子们的脸色,个个都不太好看,他们这些小人自然也得缩起脖子低调做工。
可到了夜间已经收工之后,他们还是会偷偷地议论。
“你们说,这大小姐到底会嫁,还是不会嫁呢?”
“我告诉你们,我们村东头原先也有一个寡妇,那个寡妇也真是可怜,才过门不久,她的相公就得了重病然后卧塌不起,这一卧塌就是好些年,最初fbi的时候,那寡妇还是规规矩矩地侍候自己的相公,但时间一长,那寡妇就跟村里的一个没娶亲的庄稼汉偷偷好上了,你们猜最后结果怎么样?”
就住在隔壁下人房里的半夏,也竖起了耳朵听着那边的八卦声音,当作闲暇无聊时光里的打发。
“最后她的相公,应该是被她气死了吧!”
“错,我告诉你们,最后她的相公,的确是被气到了,然后有一天居然从塌上自己起来,还从灶房里找来了一把砍刀,提着砍刀,找到了那个庄稼汉的家中,在天黑之后,将这一对不要脸的,全都给跺了。最后,他自己也吐血死了。啧啧,真叫一个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