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提议，你可以好好考虑，不过时间不能太久，在今日天黑之前，你还没有答复我的话，那么我就视为你不同意，就当我这一趟从来也没有来过。”
沈谨言从容不迫，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当然，如果你同意，想通了的话，和你身边的老婆子说一声，就说想见本少爷，我自会安排好一切的。”
琉璃欲哭无泪，这算什么事？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盯上她呢。
“为什么？”
她哽着声音，闷声发问。
沈谨言面露恼色，“我现在不过是可怜你，给你一个更多的选择的机会而已。你如果贪恋留在老头子身边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的目的，再简单不过。
这是老头子要的人，看样子老头子还很在乎的，那阵新鲜劲，应该也还没有过。
因此，他就不打算让老头子顺心如意。
还有，既是老头子的人，他为什么不能碰？
他倒要看一看，老头子看上的丫头，在床塌之间，有什么特别之处。
屋子里一片静默，沈谨言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剩下的就是看这个丫头如何做出抉择，他抬步缓缓地离开。
外面凉风一吹，这才让他更加清醒了些。
这是一招险棋。
他很清楚，如果他帮这个丫头从这府里逃走，若是被他爹提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话，他爹大概会气得要杀了他吧。
可他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丫头，一步一步夺走他的亡母的名份。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琉璃一个人呆坐在塌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自她在宫里胡作非为一番之后，她的人生，就好像彻底来了个大的巅覆。
不好的恶运，统统都向她砸了过来。
被杜家嫌弃，被沈氏卖掉，被沈老爷夺去了清白之身，现在又被囚禁在此……
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直到老婆子再过来送汤药的时候，她这才慢慢地回神。
“姑娘，把这药喝了吧？这是补身子的药，是老爷专门叫郎中开的呢，里面用的，可都是一些上等的药材。”
琉璃盯着那碗汤药，并没有接。
“姑娘，无论怎样，可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老婆子叹了口气，出声劝道。
“你是沈少爷那边的人？”琉璃突然想到那位沈少爷离开之前的话，打量起了塌边的这位老婆子。
被她这样盯着，那老婆子似乎格外不自在。
“姑娘说笑了，这府里老爷不在，自然是少爷做主的，将来老爷不在了，这府宅也是要交到少爷的手上，老奴只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想要的，就是安稳地在这里当差，然后赚一点月银，仅此而已。”
以她卑贱的身份，自然也是不敢得罪沈少爷的。
“你倒也还算是拎得清。”琉璃自嘲，连个老婆子都能看得清自己身处的境地，为何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呢。
“其实少爷看着就是面上淡漠了些，但少爷骨子里还是很善良的，少爷也很洁身自好，从来不在外面招花引蝶，就是对这府里的下人，也从来都不大声喝斥，当然，除了下人们做了错事以外。哎，说起来少爷也是个可怜人！自从他的亲娘过世之后，少爷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老婆子总在琉璃的面前感叹，那沈少爷是一个可怜人。
可是琉璃却没有从哪里看出来，他到底什么地方可怜了？
如果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亲娘，这也叫可怜的话，那她岂不是比他还要更可怜？
她没有爹，更没有娘，一下子就失去了双亲……
“汤药，老奴放在这桌上，一会儿姑娘还是喝了吧，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只要养好了身子，想做什么，也才能有气力达成，不是吗？”
那老婆子又劝说一番，最后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打算退出去。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琉璃拧着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沈少爷可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别人的承诺，会不会食言中途变卦？”
老婆子愣了愣，这才如实地回道。
“在老奴看来，少爷不会言而无信的。”
虽然以她卑贱的身份，她并不清楚这二人之间的牵系，她只是实话实说。
“行了，你先下去吧。”
琉璃已经心中有数。
书房。
沈谨言站在窗前，小厮就站在一边，好几次小厮都想开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你出去安排，交待一下！”
小厮愣了愣，心下不安。
“少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还有，那边不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吗？要不，再等等吧，等那边同意了，小人再下去安排和布置，也是来得及的。”
沈谨言看着窗外的景致，沉声回道。
“她如果是个聪明的女人的话，她会同意的。”
他不是茫目的自信，他只是太知道那个丫头想要从这府里逃出去，想要回自己的自由。
“那少爷，您看要不要还是出去……在府里的话，小人就怕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回头老爷要是有所警觉，或是发现的话，就不好了。”
小厮是有顾虑的，这里毕竟是沈府，现在当家的，还是沈老爷。
要是让老爷，知道小爷这么背着他胡来的话，这后果，不敢想象。
“怎么，你怕了？你要是怕的话，你就滚！”
小厮立马低头，同时也闭了嘴。
不过想一想少爷要将那个丫头带回自己的院落，他就头大。
这院里院外，真需要好好布置一番。
这种私密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天色渐渐黑下来，坐在书桌里的沈谨言，居然难得有了一丝紧张。
当然，这份紧张，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起身，缓缓地走出了书房。
“少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小厮在穿廊间，正好碰见小主子。
沈谨言想了想，又掉头走向浴房。
他的直觉告诉他，好像得先沐个浴更衣才对。
……
琉璃还是呆坐在塌上，外面的天色渐黑，屋子里没有点烛火，也慢慢地昏暗下来。
过了今夜，也许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姑娘，老奴将烛火点上吧，屋子里这么暗。”
她既盼着这个黑夜早点来临，又害怕黑夜的到来……
烛火跳跃，将屋子里照亮。
“你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琉璃态度果决。
老婆子连声应好，退出去准备。
沐浴完毕，一身清爽，琉璃换上了老婆子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崭新的衣裙。
一身的疲累，还有憔悴洗去，出浴后的她，脸色微红，有了几分圆润。
“你安排好了吗？”
在浴房的门口，老婆子守在那里。
琉璃只望了她一眼，她相信，那个人已经将剩下来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
只见老婆子突然拍手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在不远的草丛边上，有一名小厮果断地钻了出来。
那名小厮，正是沈少爷那边的人。
“还请转告沈少爷，事情已经办好，老奴在这府里，日后还望沈少爷多多提携。”
老婆子将琉璃，交到那小厮的手上，就算是成功地完成了今晚的任务。
“你回去吧，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便是。”
短暂的交谈过后，那名小厮就带着琉璃一头扎进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琉璃的方向感，一向不怎么好，尤其是在夜色之下穿行来去，最后小厮在前面停住，她才跟着停了下来。
“我家少爷就在里面，你自个儿进去吧！”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沈少爷的地盘。
从外面看，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烛火都没有。
琉璃硬着头皮，摸索着前进，一脚踏进门槛，她抬手不由得虚虚地扶住了一边的门框，这才让自己没有摔出去。
搞什么神秘，点个烛火，会死人吗？
她硬着头皮，摸索着前进。
其实没有烛火也好，也省却了她看见那沈少爷时必须面对的尴尬。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用力将她一拉。
她只来得及一声急呼，然后就感觉整个人已经跌进了一具温暖的胸膛里面。
身后的门，也被守在外面的小厮体贴地关上，然后就是传来小厮离开的脚步声。
屋子里虽然漆黑一片，但是异常安静，安静得她都可以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以及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沈少爷，是你吗？屋子里为什么不点烛火，我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身处在黑暗之中，这让琉璃莫名地紧张，而且不安。
“这样不挺好的吗？”
沈谨言清冷的声音响起，他倒是很满意如今这漆黑一片的环境。
听到沈少爷熟悉的声音，琉璃这才稍稍心安。
属于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也点上了安神的檀香。
她的一双小手，还撑在沈少爷的胸膛前，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头，只是轻轻一触，就令她浑身颤栗不已。
张了张嘴，琉璃趁自己还保存着理智的时候，率先开口。
“沈少爷，我们的约定，你没有忘记，也不会食言反悔吧？”
她要的是，她的自由。
如果用这一夜的荒唐，可以换来她想要的自由，那么她愿意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