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人都还没能打发完了,不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听着这声响,看起来来人的阵仗还不小呢。
院子里围着的这帮村妇虽然是在汴京生活,倒是也多多少少有点儿见识,可是这样的一个大部队还是头一次见。
“陈梓恪接旨!”马蹄声还没能完全停下,就听到了在最前面的那人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陈梓恪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子二。子二早在听到了马蹄声的时候,就已经是走到了陈梓恪的身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突然听到这么一说,也是愣了下。
而原先还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热心大婶儿们,在听到这“接旨”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没有了一点儿的声响。
那走在最前面,穿着和之前来通报白洛成的人是一样打扮的人绕过了一群大婶,走到了陈梓恪的身边。
子二一看那人的装扮,便在陈梓恪的身边,小声的提醒道:“皇城守备军的人。”看着样子,也的确是自己人。
那人走到了陈梓恪的身边,站定,将手中明黄色的丝帛打开了,那么一瞬间,原先还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村妇们再看到了子二跪了下去之后,也反应过来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圣旨啊!也淅淅索索的忙跪了下来。
陈梓恪皱着眉头看了面前的这人许久,似乎是有些不想跪。前来宣旨的人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见了圣旨不下跪的人,表情一严肃起来,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只是这牢骚还没发出来,陈梓恪紧了紧拳头,最后还是跪了下来:“民女,陈梓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神医陈梓恪,妙手回春,医术了得,于漠北一战中战功赫赫,特宣召明日上殿面圣,钦此。”
陈梓恪听到这圣旨的内容,不由的一阵牙酸,这算是什么圣旨?没有封赏,没有嘉奖,就这么提了一句,明日还要起个大早上那金銮殿面圣?天知道她是有多么不想见到那黄袍加身之人。
憋着一肚子火接下了圣旨,还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谢主隆恩。”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就回到了自己的那卧房之中,一点儿也没有要招呼宣旨官意思。
那人想来行于军中,也算是给不少的将士宣过旨,还是头一遭见到这种接了圣旨之后非但一点不感恩,看起来还颇有脾气的人,正想要发什么牢骚,就见之前第一个跪下的子二站起了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阁下若是无事的话,就可以回宫复命了。”
那宣旨之人被子二的眼神看的莫名打个寒战,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就直接离开了。等到那一阵马蹄声再一次杂乱起来,没过多时,就已经是再听不到声响了,这会儿,之前跪在院中惊得胆儿都要下破了的那帮妇人们这才纷纷都站起了身子。
她们一个个都看着还在门口站着的子二,投去了好奇的眼光。这群婶子对陈梓恪是好心,子二也不能用对待那宣旨官的态度对待她们,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帮婶子的好奇心,也只能是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关上了门。
他方才关上了门,一转身,就见那个陈梓恪一般用来坐诊的椅子上,懒散的坐着个人。在看到有人出现,子二下意识就握住了腰间的剑,一半剑身已经是被他从剑鞘中给抽出来,这时定睛看去,居然是白洛成!
他猛地将手中的剑收回去,双手抱拳,低着头对白洛成说道:“主子。”他可不敢在这会儿抬头看白洛成,只能感叹,主子的武艺就是高超,这么不声不响的进来,自己居然也没有一点儿的察觉,也实在是自己的疏忽。
“那些大婶们说你是梓恪什么?”白洛成开口,语气冷淡又危险。听的子二的额角生生的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这可太糟糕了,白洛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居然将这件事儿都听了个全乎,自己一会儿还能留个全尸么?这真的不是自己想的啊,都是那帮大婶们擅自拉郎的啊!
“这……主子,乡野村妇,胡说而已……”子二把头低的更低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长久沉默后,白洛成才骤然笑出来,站起身走到了子二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一下,才说道:“紧张什么,知道不是你瞎想的,不过,倒也是时候好好的想想这件事儿了,梓恪也有个二十出头了吧,再这么耽搁下去可不好啊……”白洛成也没管子二有没有在听,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一阵,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砸来了一个药枕。
“美得你!瞎想什么!”陈梓恪就站在他的不远处,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小,白洛成方才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落的,全被陈梓恪听了个清楚。
自觉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装作是个透明人,子二站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尽力将自己缩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的存在感。
“对了,皇上是什么意思?”陈梓恪见白洛成在看到了自己之后,拿着软枕就走上前来,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不过,她抢在了白洛成要开口之前先是拿着手上那明晃晃的丝帛问道。
陈梓恪的这个问题,可真是让白洛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军中有专门负责联络汴京的人,这人不归我管,应当是将你报告给了皇上,陈……你的姓氏,或许是让陛下想到了什么,所以特地想见见你,也念在你此次出征的功劳,想要当面嘉奖吧。”
白洛成的话说完后,整个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许久后,陈梓恪从白洛成的手中拿回了自己方才扔出去的药枕,将那明晃晃丝帛换到他手中,冷着脸说道:“随他,要赏就一点儿也别想含糊。”说完,便再次走进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