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凌波听她这么说,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起来,她和涟漪不一样,她是皇后带进宫的婢女,比涟漪生生长了一轮的年纪,可这小丫头自被选入凤仪宫之后,她就一直是拿这丫头当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的,这么多年下来,这情意也算是深重的。
“好了,可莫要说这些胡话了,娘娘身边有我陪着,你么,就好好伺候神医,毕竟……她也可以算是娘娘最后的亲眷了,可不要再说这些胡话了,若是以后能有机会,我一定得了空,去看你。”凌波也不再教训涟漪了,当年的事情,这丫头知道的也不过七七八八,只是一心为主,到如今,也一直抱着一股子为皇后娘娘鸣不平的心思罢了,可这事儿压了下来,知道全乎的人,都差不多被清理了,也就是她们运气好,皇后娘娘执意保下她们,这才留了一条小命。
“我知道了,天也快亮了,姐姐赶紧回房去吧,还能稍微睡上那么一会儿,我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宫了。往后……各自珍重。”
凤仪宫的一角,情深义重的两姐妹在依依惜别,而她们的主人,也是彻夜的难眠。
辗转反侧是做不来,她知道外头守夜的换个人,已经不是凌波了,当年的事情闹的虽然不算大,但是为了绝除后患,她宫里的宫人全都换了一批,也就留下了凌波和涟漪两个,还是她以死相逼的。
这做皇后可真不是个滋味儿啊,早知道,星儿这么想当,就干脆让了她去,也好过自己现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天快蒙蒙亮起之时,皇后方才感觉到了一丝睡意——就睡一会儿吧,浅浅的假寐一会儿,放下着皇后的担子,不想日头升起后,还要处理的那些烦扰事儿。
许是冬天真的快到了,院子一角的梅花儿居然已经是抽出了芽儿,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居然嗅到了浅浅淡淡的花香味儿,就同那年雪中玩闹时,一模一样。
……
梅树枝头堆满了雪,沉沉的压弯儿这还没能抽出芽儿的树枝。
“奇了怪了,今年的冬天都快过了一半了,这树上怎么还没开出一朵花儿。”树下站了个精致的女子,一双眉眼亮丽,微微上扬的眼角写尽了傲气。
“诶,就算是这样,你也别伸手去折腾它啊,仔细一会儿这满树的雪全都落到了你脑袋上。”
“要真是这样,星姐姐可真真应了诗中那句‘我寄人间雪满头’了。”
说话的,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傲气女子的一对双生姐妹花,虽然这模样上瞧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从来没人把她们俩弄混过。
先开口的那位沉稳持重,一言一行都是端庄得体,后面那位就显得要活泼不少了,不过看那脸色惨白,嘴唇也淡薄,一双眼虽然灵动可人,但是那眼角却像是带着几分疲惫倦怠的神色,像是久病缠身的模样。
“诶!这诗是这么用的么?一听就知道又没好好听夫子讲课,仔细明儿个又要罚你抄书了。”那傲气女子伸回方才搭在树干上的那只手,一脸纵容的笑意就往那双生姊妹的身边走去。
“这有什么要紧的,总归我们也是寄人篱下,咱们又轮不着考取功名的份儿,那些个夫子只管咱们不至于沦落成个文盲就是了,老夫人那就更方便了,只消星姐姐好好学就是了,我和姐姐将来随意许给个官绅就算是好福气了,星姐姐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令人意外,那活泼女子一开口几乎就是要将这家中的长辈们都得罪了个边,还丝毫没有一点儿的惧意,只是她身旁的那沉稳女子却是皱着眉拦着不让她继续说了。
“啧,什么叫做随便许个官绅!我的好姊妹怎么能就这么随意便宜了别人!怎么说我们谭府也是这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难道嫁个小姐还要随意了?!”那傲气女子皱着眉就是反驳到。
“是是是,星姐姐为我们好,不随意,不随意。”那活泼女子也没继续和她争执,附和着她的意思,应了两声,那眼底,显然是只当这女子说的是个玩笑话罢了。
一阵冷风吹过,那活泼女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风是真冷啊,沉稳女子也不由的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何况她体弱多病的妹妹呢。
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皇后不太安稳的翻个身,却应着这突然透出凉意,清醒过来,也没一点儿的睡意。
再抬眼一看窗外,似乎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离晨昏定省还有好一段时间,她是再也睡不着了,也不打算扰人清梦,外头的那小宫女也多让她睡会儿吧。
左右无趣,她便又闭上了眼——怎么就会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呢……皇后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走了胞妹的遗孤的消息,心里,也总是高兴的吧,想要拖个梦,告诉她,她们的小梓恪,现在过得好,还成了神医呢。
……
谭府嫁了个小姐出去,不过,是那远房的表小姐,还是那个病的快没了的小姐,听说啊,是嫁给那痴傻的十五皇子,冲喜去了。
“你皱着眉做什么,好歹是个皇子呢,我也算嫁的体面。”苏凝月给自己的唇上点上了一抹红,看起来倒是要比平常气色好了不少。
苏凝霜可不这么想,她皱着眉头看着苏凝月身上那粉色的嫁衣,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道:“这算什么嫁!一顶软轿从侧门抬进了府上,做的这是妾!你这身子骨,日后哪吃得消主母算计!”
“话也不能这么说,”苏凝月放下了手中胭脂,看着自己身后气红了眼的苏凝霜,满脸不在乎的说道:“皇子呢,就算是爹娘还尚在的时候,也巴不着呢,咱们一个小县城出来的远房小姐,有幸能借谭府的光,嫁的算是有个面子,就感恩戴德,哪敢求主母的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