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出去后，秦清月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面色黯淡。竟然连一个女仆都能给自己脸色看，自己未免也太失败了。秦清月的贝齿紧咬嘴唇，唇色泛白。
她半阖着眼睑，睫毛一颤一颤的，目光涣散游移，透露出内心的茫然无措。十根葱白纤细的手指揪住身下的床单，原本整齐的被褥被弄得褶皱四起，扭曲成怪异的线条，正如她此刻纠缠错落、复杂难测的心结。
午后的阳光投射进房间，把墙面照得亮白。时不时有飞鸟低空掠过窗外，虚晃的影子在墙上一闪而逝。“该死的傅之远。”秦清月不知死活的小声嘀咕着。
屋外时不时传来一些响动，大约是女仆在打扫收拾。能听轻微的家具移动声，瓷器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秦清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缓慢而无力地跳动着。每起伏一次，就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随着时间流逝，它跳动得愈发缓慢，被绝望和痛苦折磨着，一步一步走向衰亡。
寂静笼罩着这一方天地，许久，也许半小时，也许一小时，突然有大门开锁的声音。
秦清月眨眨眼睛，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就好像她可以透过墙壁，看见那个正推开家门，带着一身冷冽的气质，仿佛凛冬的风一般侵入室内的男人。
是傅之远。
秦清月暂时不想看见他，所以她只是一动不动，默默地听着男人脱掉鞋，大步跨进屋内。
可是不对，除了男人稳健的脚步，还有一串轻快的、活泼的脚步。傅之远带着一个女人？
秦清月来不及细想，她的身体远比她的思维更快做出反应，似乎一瞬间力气传遍全身，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女子银铃般的甜美笑声在客厅里响起。
“我来帮你摘领带吧。”那女子欢快地说，微微仰着头，一双盈满水光的眸子里，荡漾着一丝倾慕和一丝柔情。
男子轻轻推开了她伸过来的双手，却没有严厉斥责，反而难得微微一笑。
“怎么能劳烦客人。”男子有些冷淡却不失礼貌地说。他显然听到了秦清月弄出的动静，转过头，一双狭长的、闪烁着冷光的眼睛，直视呆站在房门前的秦清月。
他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白炽的灯光把五官映照得更加深邃，挺立的眉弓在眼眶上投下阴影，虽不动声色，却能从神情隐约瞧出几分不屑和轻蔑。
秦清月无措地绞着双手，她的视线在傅之远和慕可妤之间流转。
这种事若传出去，必定会令人笑掉大牙吧。名正言顺的妻子站在一旁，丈夫却光明正大地当着妻子的面，把别的女人带到家里，丝毫不显愧色。
“你有什么事吗？”傅之远不耐烦地开口了，声音冷冷的。
“没，没有……”秦清月嗫喏地回答，她不想惹怒傅之远，不想再被他暴力地压在身下蹂躏。
她翕动着嘴唇，慢慢往后退进房间，把空间留给这一男一女。
可是有人偏偏不想放过她，先前给她送饭的女仆原本站在高脚凳上，用鸡毛掸子清扫灰尘。在这情形一触即发的当下，她却掐着尖嗓子、故意拖长调子地插话了。
“傅先生，可否容我插一句。”女仆控诉着说，故意显得楚楚可怜，“我中午给她送饭的时候，她竟然骂了我一顿。”傅之远的眉头一蹙。
慕可妤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她立刻见缝插针，学者女仆提高了音调。
“啊？真是太过分了。”她愤愤不平，“工作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女仆也是一份凭借双手赚取薪水的高尚职业，你怎么能这样看不起人家呢？真是太过分了。”
傅之远的眉头蹙得更紧，慕可妤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让秦清月心惊胆战的古怪笑容。
秦清月不安地抖着手指，低下头。“不是的，我……”她试图辩解这番欲加之罪。“你想说你没有骂我吗？”女仆乘胜追击。
“不，我是气不过，所以……”秦清月结结巴巴，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看向傅之远，“傅之远，是这个女仆先，先冒犯了我，所以我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相信我，我没有……”
傅之远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秦清月，你人品真是差得可以。”傅之远打断了她的辩解，脸色阴郁暗沉，“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依我看，你较之于她，才是更低贱的那一个。”
秦清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怎么也不相信，傅之远竟然能吐出这样恶毒的话语。
还没有完，傅之远如今看着秦清月，就像看着街边的渣滓混混一样，厉声宣布了他的决定。
“看来是我对你太好，让你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他失望地说，“现在我就把话说清楚，秦清月，你是这个家里地位最地下的人，可以任人摆布。就连院子里的麻雀都比你高贵，明白了吗？”
秦清月如遭当头棒喝，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你怎么能这样！”她泣不成声，“傅之远，你未免也太……”
傅之远的伤害，令这颗心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秦清月垂下头，双手捂面，尽管眼角湿润，她的内心早已嚎啕大哭。
也许这些潺潺的泪水似乎可以暂时填补傅之远留下的伤口，可是下一次，这些尚未愈合的旧伤就会被重新撕裂。“我才是这家的主人。”
傅之远说完，不再关注秦清月，放柔了声音，转而询问女仆。
“你满意了吗？别在意她。”女仆点点头，对着傅之远九十度鞠躬：“满意了，谢谢您愿意替我做主，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傅之远说，“你工作很认真负责，是个好姑娘。”为了刺激秦清月，傅之远对其他人说话温柔似水。女仆假惺惺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
而围观的慕可妤，也百般夸赞傅之远的良好人品，同时隐隐贬低秦清月。秦清月分明看到，慕可妤瞥向自己的一眼中，包含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同时嘴角也露出一丝快意。
这下她明白了，没错，慕可妤明知自己无辜，却还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