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琨的脸色确实比之前要差不少，其实也不是说他显得病态，只是那种眼神那种神情，总叫人觉得不似从前，有些古怪。
或许是因为莫清欢的离开？
然而凤琨却似乎也清楚荣均的想法，皱了皱眉道：“别那样看着我，跟她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荣均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凤琨，“一切已经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我知道。”所以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她，尽量让自己去忘记，总归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
看着这样的凤琨，荣均心中感慨万千，莫非自己当初劝他的决定是错的？
不，现在这一切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想问，既然凤琨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那为什么还扣着莫夫人不放？
难道不是知道莫清欢一心牵挂母亲，以后若是回来，必定会想要和母亲见一面吗？
荣均他曾说过，他了解凤琨，所以凤琨的心思，他大概都能猜得到，即便凤琨表现得再自然不过，他也都能看得出。
舟不知道漂了多远，之后又返回，等到从舟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两人一道上了岸，已经有人在一旁摆好了琴。
“你既然会诗书，那么想必也懂些琴曲吧？今日景色正好，不如来弹一曲？”景予佩走到琴案边问道。
莫清欢看着那琴，却是摇了摇头：“挺喜欢的，但是不怎么懂。”
有了凤府曾经发生的一切，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弹琴了，不管的什么理由，她都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心思。
而景予佩似乎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莫清欢分明便是大家闺秀一般的人，琴曲应该也有习过才对。
可是既然她说不会，景予佩也就没有勉强了，而是自己在琴面前坐定，说道：“那我便趁兴抚一曲吧，清欢你来听听。”
之后便是琴音袅袅而起，他的琴音跟他这个人一样，都给人以淡雅温润之感，让人听之如沐春风，心中平静。
诚然，他的琴技是好的，而且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好，莫清欢心里不禁生出些许钦佩来。
山间和风徐徐而来，混入琴音，更添几许悠然之感，等到一曲毕，景予佩才抬首问：“如何？”
“公子的琴技自然是好的，比清欢之前听过的许多人弹得都要好。”莫清欢十分的认真道。
景予佩失笑：“当真？莫不是你在敷衍我？”
“自然不是。”莫清欢急忙解释。
“那……”他敛了脸上的笑意，语气有几分认真，“你听出这是什么曲子了吗？”
莫清欢不假思索，“是《相见欢》。”
于是景予佩眼中神色微深：“这是我送给你的，能遇到你，我很开心。”
莫清欢并未多想，诚挚的开口说道：“遇到公子也是我心中一大悦事，公子待我如故友，我也甚感公子如知音。”
知音吗？景予佩看了莫清欢半晌，终究只是笑了笑，在心里叹息，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他还有很多机会，现在是知音他已经很满足了。
之后两人没有在城郊多停留，就这样直接回了侯府，不过因为时辰尚早，景予佩便带着莫清欢去了书房。
“既是书童，当然得熟悉熟悉书房。”
于是景予佩又带着莫清欢将书房看了一遍，然后取了墨碇出来让她研墨，而自己则在书案上铺开白宣开始作画。
莫清欢十分认真的研墨，偶尔抬眼打量一下书房，到最后竟然出了神，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边的景予佩的画已经画了大半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莫清欢才知道他画的是人物画像。
而待她仔细看去，才恍然惊觉，他竟然在画自己：“这，公子你画的……”
“是你。”景予佩自然而然的接下，“初见到如今，还没有送一件礼物给你，今日正好有空，便想着画一幅画给你，你可别嫌弃。”
“怎么可能，公子妙笔丹青，无功不受禄，我受之有愧。”
景予佩却是笑了：“你今日陪我去城郊泛舟，怎能说是无功。”
明明今日他是因为自己心绪难安才带着自己去游湖的，她自然知晓，而今这番话说来，让她心里不禁微微有了暖意。
这之后莫清欢便没有再出神了，认真的看着景予佩作画，当然，他的丹青确实不错，画的是今日游湖的她，笔锋恰好，简直惟妙惟肖。
等到画成，景予佩认真的看了许久才转头问莫清欢，“怎么样，喜欢吗？”
许久没有被人这般认真的待过，莫清欢心中自然感动，同时点头，轻声道谢：“很喜欢，多谢公子。”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生分了。”说完便等墨干，将画收好了递给莫清欢，笑言，“好好保管，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莫清欢接了画，显得有几分郑重，“公子所增，自然是要好好放着的。”
她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来之不易，所以一直在心里感谢景予佩，若是没有他的帮助，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当然，感激的同时，很多的就是愧疚了。
愧疚他对他真心以待，而她却向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而景予佩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笑着让她把画拿回去。
一直等到莫清欢离开之后，景予佩的视线都没有收回，目送好一会他才转开视线，然后取出了另外一幅画展开。
也是一幅人物画像，甚至连画中人也和之前的那幅一样，都是画的莫清欢。
这幅画是那日在和莫清欢初见之后所画的，画中的她穿着一身白衣，就这样浅笑着站在佛安寺的桃花树下，桃花飞了漫天，而她容颜绝色。
细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上画中人的脸，像是在摩挲，半晌后方才移开，而他的眼底则有缱绻温柔。
“清欢。”这两个字也被他念出了温柔的味道，似在舌尖辗转几度，方才出口，“以后经年，我会陪着你，不会再有难过，忘了从前一切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