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晔回到寝宫,不知为何心头无名火起,竟然失手狠狠地打向一旁的檀木雕花屏!
四喜一惊,立刻运转起内力,轻轻将那掌风化解了,苦着脸说:“爷呀,您可别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又该超您这念叨了不是?”
只不过几息的时间,轩辕晔平复了一下,转而对着四喜,缓缓地、缓缓地问道:“为何她要这般为难朕?”
这一刻,四喜对着轩辕晔受伤的眸子,只觉得心里头是怨云惜的。
本没有为难不为难的,一旦有人在乎了,便有了。
轩辕晔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过他脆弱的一面,只有四喜看到。而四喜所看到的他脆弱的一面也实在是少之又少。四喜虽说是一个下人,对待轩辕晔的感情却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因为四喜从小伺候着轩辕晔,也是一步步看着轩辕晔脸上的天真消失殆尽,变成现在这样杀伐果决的君王的。
真因为这样,原本他是喜欢云惜的。他觉得这个姑娘仿佛把绕指柔的那一个轩辕晔慢慢地唤醒了。轩辕晔已经太累太累了,太需要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完全放下防备的去相处了。
然而,如今得云惜仿佛将轩辕晔的在乎变成了自己手中的筹码,拿着轩辕晔给他的刀反过来伤害他。
看着他如此失魂落魄,四喜又怎么不心疼呢?
轩辕晔颓然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四喜上前去劝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作用,最后一次,甚至轩辕晔还挥退了他。
他叹了口气,只得下去候着了。
天亮了,该上朝了。
四喜悄声进去的时候,只见轩辕晔还是昨日他离去时的那个动作,久久未动。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皇上,洗漱更衣吧?”
“嗯。”轩辕晔眼下青黑,面色憔悴,着实是一副忧思过度的模样,转而动了动干涩的眼珠,问道:“坤宁宫哪儿如何了?”
四喜一早就知道他必定会问起,早早便派人打听了。
“皇后哪儿说是斋戒,昨日短短一日便抄了十五卷经书送去太后哪儿,说是最后尽孝了。”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嗯,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救人,也是铁了心想要离开朕。”说完了这句话,轩辕晔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深吸了口气,“上朝吧!”
朝堂上的大臣们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萧大人,听闻您家公子仿佛也是主张不罚?这……”
萧明政提到这个就来气!谁知道好好地他家不孝子竟然给他弄了这样一出!回去以后听说了这事儿,快五十的萧明政愣是气的抄起笤帚就作势要打,口里还骂:“叫你管什么闲事 啊你这个小兔崽子!”萧晚吟则是嘻嘻哈哈地到处逃窜,一面还叫嚣着:“爹,仔细闪着腰!”
萧明政摸了摸差点闪着的腰,一脸恨铁不成钢:“犬子不懂事,各位大人海涵。”
儿子的话都说了出去,哪儿有老子不帮忙兜着的道理?然而,救人可不是这么好救的,凡是,可是要付出代价!
萧明政摸了摸山羊胡须,势在必得。旁边的几个官员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识趣的不在问了。
“上朝——”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冗长的礼节过去以后,轩辕晔面色沉沉地看着底下的人,心中叹了口气。
他开口道:“朕要废后。众卿家,可有什么疑义?”
萧明政一瞬间抬起了头,脸上全是惊愕,而满朝文武,也几乎没有不惊讶的。
就连四喜,也惊讶了一瞬间,转而立刻整理好了表情,低着头。
“这……”作为丞相,萧明政站了出来,“废立皇后自古以来都是大事,动摇国之根本,如今的皇后娘娘本是罪臣之女,皇上不计前嫌,奈何她不识好歹,竟然斗胆求情……此后,确实该废,臣等全听皇上做主!”打了满腹的草稿竟然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这样轻易地废除了云惜的皇后之位,这是萧明政没有想到的,他心中窃喜,却也有着疑惑。
京城的贵妇圈子里盛传,当今的皇后云惜极得盛宠,选秀当日也让百忙之中的皇上抽空出来屈尊去见那些个妇孺之辈,只为了给皇后娘娘做面,可谓是十分用心了。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该废,不也还是废了?
萧明政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今日既然已经成功废后,那么他的女儿淑妃坐上皇后宝座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若是急功近利反而不好,容易留下话柄,循序渐进才是上策。
于是他捋了捋山羊胡,并没有再说下去。
轩辕晔心中冷笑,这老匹夫,还算识相。
与其被这些人提出来,挑战帝王的威严,还不如自己提出要废后的事情。
虽说感到心中一阵抽痛,轩辕晔却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一个喜爱云惜的男人以前,他还是一国之君。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皇上,臣以为,废皇后刑场上的言语,言之有理。”刑部尚书上前一步道,他声如洪钟,让整个朝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法不可一成不变,既然出现了纰漏,臣以为,就应该改进。臣连夜拟好了新的连坐法,清皇上过目!”
当然,这个人是轩辕晔安排好的,他草草过目。
萧明政已经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再开口阻拦什么。说到底,那些云家以前的下人们的性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根本就不会为了他们而开口的。
正中轩辕晔下怀。
他淡淡道:“就按照刑部尚书说的做吧。”
底下呼啦啦跪了一篇,纷纷口中喊道:“皇上英明!”
轩辕晔自嘲冷笑。英明?只有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的私人情感,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罢了。
而这个女人,甚至不会领他的情。
轩辕晔淡淡道:“明日午后,处死丞相府直系。剩下的下人都放了把。退朝。”
身后又是山呼万岁的声音,他都听腻了。他的脸上却是从所谓有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