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楚穆青正沉浸在兴奋中,看着顾晔手里的布料,似乎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丝毫没有注意到赵阿娇那张瞬间黑透的脸。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今天来找顾晔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他的力量来找到这个“小村姑”,然后达成合作,另外,也算是一种知会,毕竟顾晔的身份,对楚家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
“怎么了?”
顾晔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赵阿娇的不对劲,扭头就看到她怒气冲冲地盯着楚穆青。
再低头看看手里似曾相识的布料,顾晔当即明白了个究竟,嘴角忍不住掀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顾晔充分发挥着“坑队友”的潜质,似是随口的问道:“这种布料制作方法只有那小姑娘一人知道吗?”
“嗯,整个村庄单单只有那个小村姑她一个人知道。”提到这个,楚穆青忍不住抱怨起来,“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小村姑固执的很,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合作,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公子好心带她发家致富,她还不愿意了。”
楚蓝山一跟他说了布料的事,楚穆青当即就想着一定要抢在其他布行发现之前,把这个布料垄断下来,必须得和这个姑娘合作。
可是当楚蓝山告诉他,那个小姑娘不愿意合作的时候,楚穆青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啊,她不过是一个农村里的小姑娘,到底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不说,点点头就能获得一大笔钱财,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排除她脑子有问题的可能性后,楚穆青当即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不放心楚蓝山,怕楚蓝山会骗她。
所以,得知今天顾晔有时间的消息以后,楚穆青马不停蹄地就赶了来,想着让顾晔帮帮忙,让他能和这个小姑娘,或者小姑娘的家人见一面。
楚穆青边说还边比划着,那副绘声绘色的样子,要不是因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正好有一个是自己,赵阿娇都要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她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小村姑”了。
“呵呵呵呵……楚公子是吧?”赵阿娇冷冷一笑,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阴阳怪调,刚才还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忽然间变成这样,唬得楚穆青心里一直莫名的慌乱,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是、是……”再次后退一步,待到觉得安全了,楚穆青才定住步子,“阿娇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楚穆青打死都想不到,他嘴里那一口一个叫的贼溜的“小村姑”,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赵阿娇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一口一个‘小村姑’的叫,你见过人家姑娘吗?”人家姑娘穿衣打扮到仪表仪态,哪里像个“村姑”了?!
楚穆青喋喋不休的嘴一闭,心虚地摇了摇头。
“你说人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了解人家姑娘日以继夜织出一匹布有多麻烦吗?你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呢?人不为财,天诛地灭,如果你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想来山村沟沟里的一个小姑娘,不会不答应。”
楚穆青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最后还是碎嘴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织一匹布吗,有多困难……再说了,我觉得条件挺丰厚的了,至少比她在家里一年四季守着那几亩地得来的钱多吧。”
“有多困难?是,织布确实是比种地来的钱多,可是你说这句话之前,你见过那织布过程吗?”
赵阿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饱汉不知饿汉饥,整天摆出一副大少爷模样的人。
他们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体会过她们穷人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感觉?
“收麻、斩麻、绩麻、捻纱、上浆、成布、软化,这些步骤一个样不能少,那麻又硬又扎手,收麻的时候一双手被扎得满是血口子,斩麻到捻纱,全是凭借着一双手,捻一天纱下来,整个人累得连饭都不想吃,还有后面的步骤,一切都是全靠一个小姑娘来完成,这所有的步骤,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赵阿娇每说一句,语气都要更冷一分,她并不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是看不惯楚穆青不尊重别人的劳动。
楚穆青被她一派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顾晔轻轻摇头,敢惹怒了赵阿娇,楚穆青这次可是真的踢到铁板上喽。
“对不起,我向那个小村、啊不,小姑娘道歉。”能跟顾晔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不可能会是那种偏执狂,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楚穆青当即认错。
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赵阿娇这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等等。”看着赵阿娇一脸的“我接受你的道歉”,楚穆青有点懵,拒绝工作几秒后,大脑才重新工作,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不是吧?”楚穆青哭笑不得地盯着赵阿娇。
长头发,大眼睛,年纪不大,但是完全不符合那种山村丫头的那种性格。
这么看来,蓝山叔口中的“小村姑”,好像还真是赵阿娇哎,而且……她刚才说的那些什么斩麻软化,听上去像是做布的步骤?
接收到楚穆青投过来的求助目光,顾晔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姿势,然后开口道:“如果你要是想问那个‘小村姑’的身份,嗯……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啊?!”
赵阿娇也想继续不卖关子了,双手一摊,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你口中的那个‘小村姑’,就是我。”
尽管已经猜到,可亲耳听赵阿娇承认,楚穆青的心中还是一阵惊涛骇浪,脸上带着难以置信,下巴惊得要在地上砸出一个洞来,好半天才吱吱唔唔说出一句话来:“这布是你织出来的?!”
赵阿娇也不同他多废话,转身回了屋,从床上翻找出了她拿来的包裹。
小心翼翼地抚平折痕,赵阿娇把衣服抖擞开,递给楚穆青。
“喏,不信看看,这布料跟你手里的,是不是一样。”
此刻,赵阿娇一门心思扑在让楚穆青相信自己上,因此看不见衣服被她拿出来的一瞬间,一旁的顾晔,嘴角弯起的一丝开心的笑容。
是一身男子的衣裳,前两天赵阿娇又和自己要了“尺寸”,还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身衣服合自己身子。
“真的是一样的啊!”楚穆青激动地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一把抱住赵阿娇这尊“金娃娃”,再转上几个圈圈。
不过,他只是有冲动,并没有付出行动,毕竟,要是真敢这么做了,楚穆青绝对相信顾晔有一千种方法打断他的腿,再让他生不如死。
“对了,顾晔,你快……”赵阿娇一把将衣服夺回来,扭头就冲着顾晔笑着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赵阿娇就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顾晔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中了。
这是一件蓝色的衣服,布料正是那种改良后的麻布,衣服颜色很端重,但是并不沉闷,尤其是绣了金鱼的纹络以后,更给人一种如湖如海的感觉。
仔细看看的话,不难发现,这绣样并不太完美,针脚的处理还是有些不成熟,但是已经算得上中等偏上的手艺了。
“给我吧。”接过赵阿娇手里的衣服,顾晔很自觉地拿着衣服就去了后面的隔间里。
“哎,你等等啊!”赵阿娇小跑两步想把衣服拿回来,因为这件衣服,她总觉得拿不出手,尤其是当着一个外人——楚穆青的面。
看着顾晔一顿不顿地就去了隔间,完全是一副听到也假装听不到的样子。
赵阿娇瞬间羞红了脸,可心里隐隐又期待着顾晔赶快出来,那身衣服毕可是自己花了好久才做出来的成果哎!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顾晔从隔间走了出来,站定的那一瞬间,三人眸子里都不约而同地增添了一丝惊讶。
顾晔的惊讶是来自于衣服本身,他试过以后,觉得曾经一直穿不了的粗糙麻布,竟然比绸缎还舒服,而且透气性更是好。
当然,顾晔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应该还有着其他因素,比如说做衣服的人是谁啊之类。
赵阿娇的惊讶则是来自于顾晔的颜值,不用看都能知道,他肯定是有八块腹肌的,瞧瞧这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还有那张祸国殃民,扔到现在不知收割多少少女心的脸庞,瞬间拯救了这身实在是拿不出手的衣服有没有啊!
而楚穆青则是惊讶于今天频繁出现在顾晔脸上的笑意。
“看上去还不错!”强行收回凝固在了顾晔身上的眼神,很自然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赵阿娇拍拍顾晔的肩膀,一脸的自豪。
功夫不负有心人,想我赵阿娇,如今也是会做衣服的女人了!
过两天给自己也来一身!
赵阿娇越想越开心,笑容本是一闪而过,现在却一直不肯消退。
那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扑打在脸上,轻微的犹如羽毛飘落,暖暖的,弄的顾晔心里也有点痒痒的。
看着那张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小脸,顾晔忽然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给男人做衣服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