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牙尖嘴利,苏弦这张嘴,当真是口没遮拦,什么话听着最是钻心。
真要说起来,宁妃这上边还不是有个皇后娘娘么。她这身份,算个什么媳妇,不过是个妾罢了。
再高高在上又如何,人家皇上明媒正娶的那位也不是你啊。
苏弦勾勾唇,脸上的表情更是真挚了几分:“母妃的一片苦心,媳妇明白的。”
什么一片苦心,什么明白!?这分明是拿了把刀往宁妃的心窝子上边戳!
她这一辈子,可不就是被那个皇后给压在下边翻身不能么?!
若非眼下还有个皇上看着,她还要维持几分体面,恐怕真的直接扑过去,给苏弦几巴掌才解气了。
宁妃气得直颤,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弦也没准备继续跪着,把已经被苏弦的话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的云宸拉了起来,表情那叫一个真挚:“母妃,媳妇难道说错了么?媳妇知道您这爱之深责之切,唯恐待会见了母后乱了阵脚呢。”
“要知道,小皇孙才多大,如何能懂规矩。您这是借小皇孙来提醒媳妇,这初来乍到,就算是不懂也要谨言慎行是吧?”苏弦一脸的心悦诚服,“仔细想想也是,媳妇嫁进这王府也不过是这一年的时间,换做是孩子,也是个懵懵懂懂,牙牙学语的呢。您拿皇孙与这当媳妇做比,委实是鞭辟入里了。”
若非秦湛知道苏弦是故意这般说的,还真是有些被苏弦这话给折服,当真以为宁妃爱之深责之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物了。
你看那边上已经彻底糊涂的云宸,眼下露出的表情就是有些恍然大悟,那就是彻底被苏弦给话给说服了。
苏弦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越是恭敬了些:“您的用心良苦,儿媳当然明白的。”
“阿,阿弦说的是。”云宸顿了顿,还是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母妃,阿弦很聪明的,您不用担心,她会好好学的。”
天知道云宸这一开口,简直是又给在场的剩下两个女人心里戳了刀子。
阿弦?叫得这般的亲密?什么叫做她好好学?若是她好好学着当你的睿王妃,那她江容与就是个什么位置?
江容与眼底的血丝都快蔓上来了,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唯恐自己一时失态。
宁妃已经被苏弦气得够呛,这会还有个不明真相,又给自己心里捅了一刀的亲儿子,宁妃气喘吁吁,似乎是想要站直,又被气得倒回了椅子里边。
云宸微微一怔,有些迟疑的看向宁妃,总觉得这会是不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见苏弦走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宁妃的人,摁住了她的肩膀:“母妃可别太急了,我看您这急得厉害了容易出事的。”
她说着,伸手摁住了宁妃的脑袋,轻轻的揉了揉。
宁妃心里气归气,可是这脑袋里边的疼痛倒是瞬间好了不少。
宁妃稍稍舒缓了些,随即就嫌恶的拍开了苏弦的手,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放肆!”
苏弦笑眯眯的收回了手,福了福身:“是儿媳逾矩了。”
“你这丫头,莫不是还会看诊?”在边上看了很久戏的长庆帝冷不丁的开了口。
宁妃听到长庆帝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发火那一会,真的是忘记这边上还坐着个长庆帝呢!
她不免心里划过一丝悔意。宁妃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长庆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宁妃心里一凉,咬咬唇,顿时就没了声响。
“回父皇的话。”苏弦咬咬唇,似乎是想了很久,脸上有些挣扎,随即还是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原来的家人时常会有些这类的毛病的,儿媳不过是久病自成医罢了。”
原来的家人?
云宸微微一怔,随即心里一紧。找你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当着皇上的面说什么苏衡!?
云宸有些忐忑的看向长庆帝,想着若是父皇真的生气了,他看定然要劝上一劝的。
只是还没等云宸反应,秦湛也开了口:“禀皇上的话,睿王妃素来孝顺懂事,为人子女的,自当是为父母多加考虑。”
长庆帝微微一怔,抬头看向秦湛,突然眯了眯眼:“秦卿,你这是在维护她?”
“微臣不过是有感于睿王妃的一片善心罢了。微臣觉得,睿王殿下与睿王妃乃天作之合,彼此相处果真是融洽。加之曾经有些未尽的情分,微臣若是不开口,便愧对微臣这良心了。”秦湛目光坦荡,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长庆帝沉默了会,倒是轻笑一声,摆了摆手:“秦卿这般说,那便就是这般吧。”
他抬头看向苏弦,仔细观察了下她的长相,倒是轻笑一声:“你这样子,倒是越发像你母亲了。”
“父皇说笑了,儿媳自然是比不得儿媳母亲的。”苏弦垂下眼,多少有些嘲意,“毕竟儿媳可没有母亲那般的胆色跟着一道殉情了。”
长庆帝瞳孔猛地一缩,突然一把抓住了苏弦的手腕:“你说什么!?”
苏弦一怔,抬头看向长庆帝,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长庆帝见苏弦愣神,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烦躁来。只是看见苏弦这张脸,心里的火气还是发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涩声道:“你的母亲,不是回了苏家祖宅了么?”
那日是他亲自送上的马车,焉能有错?
苏弦有些愣神,随即有些恍然的看向长庆帝。
敢情这事情他还不知道?这是故意瞒着长庆帝一人还是如何?
秦湛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苏弦低低笑了一声。
“瞧父皇说的,不过是孑然一人,死与活又有何区别呢?”苏弦仿佛是在这个瞬间才透露出几分自己的脆弱来。
“他既然死了,母亲,又焉能独活?”
苏弦的话仿佛一记重拳,一下子击倒了长庆帝。
长庆帝一下子失了力气,趔趄了下,重重跌坐进了椅子里边。
柔福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