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帝王，长庆帝在惊讶过后，迅速的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眼，摆了摆手，沉声道：“好了，都出去。”
“皇上……”宁妃微微有些不安的看着长庆帝，对于他刚才的失态委实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她是当真没想到皇上会对那个柔福帝姬的死讯有这么大的反应的。毕竟皇上和辛瑶帝姬关系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这冷不丁发现皇上还对另外一个柔福帝姬这般关切，宁妃忍不住回想当初究竟有没有的罪过这位了。
宁妃的视线扫过一边站着的苏弦，心里咯噔了下，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
苏弦默默将被长庆帝拽得有些生疼的手收回了袖子里边，轻笑一声，福了福身：“那父皇就好生休息，儿媳就不打扰了，明日可是冬狩的正日子，还要等着父皇去看呢。”
您可千万别突然坏了心情，出了岔子了。
苏弦眼里划过一丝暗芒，缓缓站了起来，扭头看向云宸：“王爷，咱们回去吧？”
云宸被被长庆帝突然的失态弄得有些怔愣，这会听到苏弦的话，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苏弦转身朝外走去。
只是这走了没几步，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看向一边站着的江容与。
他倒是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个江容与。
云宸心情复杂，看着江容与动了动唇，这一时半会的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王爷看什么呢？江小姐得母妃喜欢，自然是要跟着母妃的。”苏弦的声音很是温和。
但是听到云宸耳朵里边却无端让他打了个冷战。
他皱皱眉，看向宁妃。
宁妃眼下忙着关心长庆帝，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个。若是一开始，听到云宸要带走江容与指不定还就正中她下怀，摆摆手直接让走了。
可是这一抬头，看向云宸边上站着的苏弦，她却迟疑了下，微微一顿，缓和了语气：“你听你媳妇的话便是了，容与跟着我就好。”
说着，宁妃对着苏弦露出个笑容来。
只是奈何刚才刚闹了一通，眼下的脸色委实是难看得厉害，就算是笑看着也像是生生挤出来一般，着实是不太诚心了。
只是话里的意思还是摆在那里。
江容与脸色微微一变，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你个宁妃，眼下见着态度不对了，就想转变态度了？！你想得美。
江容与的脚步一动，跟在了云宸身后，关切的看了宁妃一眼，最后还是福了福身：“臣女还是不叨扰了，明日那些个比赛正好有些事情要问王爷呢。”
宁妃抿抿唇，脸色难看了几分。
苏弦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不经意的看了站在边上的秦湛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长庆帝见着宁妃没动弹，皱了皱眉：“你也下去，朕一个人待着。”
宁妃表情僵硬了片刻，看着皇上，似乎是要挤出几分笑，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长庆帝的话给打断了：“你让皇后过来一趟，朕身边有她就好了。”
这还真是应了苏弦刚才戳宁妃心窝子用的话了。这到了正经的时候，再得宠，皇上这想到的还是她的发妻。
苏弦轻笑一声，深深的看了宁妃一眼，也没等云宸，从云宸怀里把自家儿子抱了出来，自顾自的走出门去了。
冲着长庆帝刚才那失态的表情，这么一看，她也不是没有优势了。
她爹如何姑且不论，可是她娘，还是给自己留了些好处的……
苏弦脚步微微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微妙来。
不过话说回来，应该不是她多想的了吧？若是长庆帝是这个反应，那么柔福帝姬的死……
苏弦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赶紧摇摇头，将脑子里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不，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苏弦离开的房内，长庆帝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秦湛的身上。
秦湛似乎是感受到了皇上的目光，脸上依旧一片温和。
他对着皇上拱了拱手：“皇上。”
“去给朕……”长庆帝的手猛地攥了起来，似乎是心绪不平到了极点。
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脸上划过一丝厉色：“去给朕把辛瑶帝姬叫来！”
若是没有他这个好妹妹，柔福帝姬的死怎么可能被瞒得严严实实！？
他想要那苏衡死，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去害了柔福的性命！
欺君之罪！好一个任性妄为的欺君之罪！
长庆帝脸上划过一丝恍惚，蓦然想起那日他将苏衡死讯告诉柔福的场景。
他早应该料想到的，素来逆来顺受，到了要紧的时候只知道哭的柔福那个时候哭倒是哭了，可是却一句话都没说，分明是已经心里存了死志……
柔福……
长庆帝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他应该是不在意柔福的死的。君王无情，感情本来应该浅薄。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心，却这般痛呢？
长庆帝抬起头，看向缓步走出去的秦湛，突然厉喝一声：“你等等！”
秦湛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长庆帝，拱了拱手：“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柔福帝姬的死，你可知道？”长庆帝看着秦湛，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皇上想要听到的，合该是不知二字的。”秦湛突然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长庆帝，“可是皇上，微臣知道。非但微臣知道，这京城下到贫民百姓，上到皇上的枕边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一边站着的宁妃身子一颤，脸上多了几分畏惧。
不等长庆帝开口，她冲了过去，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秦湛脸上：“你放肆！”
宁妃的语气有些尖锐：“少在这里说些蛊惑人心的话！皇上日理万机。定然是你们多有欺瞒，才让辛瑶帝姬的事情没能传到皇上耳中！”
“宁妃，滚出去。”长庆帝眼神有些阴鸷，“我说了要你请皇后过来，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宁妃瑟缩了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胆寒的看向皇上。
秦湛轻笑一声，对着宁妃拱了拱手：“宁妃娘娘教训的是，对于皇上来说无非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万万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分了皇上的心神。”
他目光深邃，看着皇上：“皇上心里有那千秋万代，江山社稷。辛瑶帝姬自知自古情义两难全，唯有一死。”
他看着眼圈渐渐红了起来的长庆帝，脸上的笑容突然多了几分恶意。
不过还没等长庆帝反应过来，秦湛便转身而去。
仿佛那抹恶意，是长庆帝的错觉一样。
“皇上……”宁妃瑟缩的开了口。
“再说一遍，把皇后叫过来。朕不介意现在送你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