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霍笙与霍筌姐弟倒是有些意思。”苏弦挑开帘子定定的观察了半晌前边骑马的众人，最后还是转过头看向正在看书的秦湛，“你在马车里边待着可嫌无趣？”
“若是你愿意与我找些乐子，我自然不觉得无趣。”秦湛方向手里的册子，看了正在熟睡的望望一眼，有些意有所指的开口。
苏弦脸一红，有些恼的看了秦湛一眼。
这人如今倒是越发不上相，总爱占些嘴上便宜了。
“你就不能够想些正事不成？这日后入了皇都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好好想过？”苏弦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固然是和离了来了大燕，可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她难道说离开就真离开了？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固然是没有那安土重迁的想法，可是比起大燕还是更加喜欢大云几分的。
再说了，她如果留在了大燕，秦湛怎么办？
秦湛还是那临渊阁的学士呢，朝廷命官也不是白叫的，难道也能够跟着自己留在大燕？长庆帝本就不喜，这不是更给了他把柄，把那通敌的帽子往秦湛头上招呼么？
苏弦都能够想到日后会传出些什么来了，先生是个通敌卖国的奸细，教出来的学生如今也是走了老路了。
苏弦这午夜梦回，想想这未来还得叹叹气。
要说她这心里，终究还是在急的。
“这般担心？”秦湛握住了苏弦的手，轻轻的捏了捏，“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若不说出来，我们总归还是有些快活日子可过的。”苏弦垂下眼，“迟几日想，总归是能够多开心几日的。”
“放心，快活自然是长久的事情。”秦湛微微一笑，“你愿意去哪里去哪里，自然是无人可以拦着你的。日后想要回大燕，自然是以我秦夫人的身份回去。我们的关系在辛瑶帝姬那处既然已经过了明路，那便是定了。”
苏弦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是么？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是不是还有些什么事情。”
秦湛张唇，正要说什么，耳朵微微一动，随即顿住了话头。
很快，外边就响起了祝青辞的声音：“秦大人，苏小姐。”
苏弦听到祝青辞的声音，心里还惊讶了几分。
要说这么些日子，祝青辞寡言少语，和他们的接触可以归为零了。
眼下冷不丁听到祝青辞的声音，苏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秦湛眼里划过一丝深思，安抚的拍了拍苏弦的手，笑着挑起了帘子：“祝大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还有一日的脚程便是宁城了。”祝青辞定定的看了秦湛半晌，最后还是垂下眼去，“眼下宁城守备正是平郡王世子。太后千秋，郡王世子作为皇室也要回去。苏小姐要同行么？”
话都已经这般说了，看着像是征求意见，实际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如今的平郡王世子，正是苏弦的表哥，比起明祈或是那霍笙霍筌，这位可算是正经亲戚了。
苏弦微微一怔，脸上有些怔忪。
秦湛倒是轻笑一声：“既然是表兄，若是能够同行，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呢，谢祝大人提醒了。”
“祝大人有心了。”苏弦的声音也从里边传了出来。
本以为说完这话之后，祝青辞就会冷淡离开，可是没想到祝青辞看了秦湛半晌，又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之前就一直想问了，我觉得一见秦大人就面善得紧，有一事想问秦大人一二。”
秦湛听到这话笑了笑，微微颔首：“祝大人有话不妨直言，璿阳知道的，自然是知无不言。”
“素闻秦大人自小便跟在苏大人身边，亲自教导，是苏大人母亲从江南亲自送到京城交给苏大人的。也不知道秦大人与明嫣郡主究竟有何渊源。”祝青辞缓缓抬起头，看向秦湛，素来冷淡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探寻与焦灼。
秦湛与祝青辞静静对视半晌，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下去半分。
“祝大人为何这般问？”秦湛抬眼看了不远处的明祈一眼，“苏夫人是个好人，江南水患，她在水里把我捞上来。见我聪颖，便送到先生身边。对您而言她是明嫣郡主，可是在救我的时候，她可不是什么郡主，而是苏家的当家夫人。”
“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祝青辞脸上的表情又淡了下去，他拱了拱手，“是青辞多言了，失礼了。”
他说完，也没等秦湛再说什么，抖了抖缰绳，又走到前边去了。
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看出几分颓然来。
人的那根弦绷得太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些无比微小的事情，而彻底断掉。
秦湛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收了回去，他扫了祝青辞一眼，见他对明祈说了些什么，明祈侧脸看了过来，这才又礼貌的点了点头，拉下了帘子。
秦湛一回头，就见苏弦抱着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望望母子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秦湛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惆怅顿时就没了，他有些失笑的坐了回去，看着苏弦和望望，“难不成你不愿意去宁城？”
“我现在关心的哪里是宁城。”苏弦摇摇头，一把抓住了秦湛的手，“我那祖母救了你，那你的家人呢？”
苏弦有些歉然：“我从未过问过这个，如今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就是我的家人。”秦湛反手握紧了苏弦，“我被救上来的时候不过十岁。大抵是受得刺激重了些，过去的事情，我也记得不太清了。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的。”
“啊啊啊……”望望看见眼前的两个大人双手握在一起，也是寂寞得很，挥舞着肉手塞了进去。
秦湛轻笑一声，也握紧了望望的手，三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那位祝大人究竟是想要问什么我不明白，关于家人的回忆，我们来创造就好。”
苏弦见秦湛语气轻快，她脸上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她认真的看了秦湛半天，眼见着秦湛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这才十分郑重的点点头：“当然了。”
她抱着望望，直起身子主动依偎进秦湛怀里：“你还有我们呢。”
秦湛眼睫微微一颤，缓缓收紧了自己的手：
“嗯。”
所以，还是不要多余生些事端了。秦湛心里暗忖，垂着眼掩去眼里那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