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听到苏弦的声音,眼睛不禁微微一亮,听苏弦的语气这般的和气,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可能幸免于难。
“奴婢家中只余一名亲妹,如今在那歹人手中。正是那歹人逼迫才让奴婢铤而走险,犯下这等错事!”公公眼神闪了闪,赶紧开口求饶,“求王妃明鉴,饶奴婢一命。”
“虽说是歹人,但是答应了别人要做的事情,说出卖就出卖……”苏弦轻笑一声,“这是不忠。”
她从秦湛身后慢吞吞走了出来,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公公:“既然是伺候姨母的,犯下这等歹事,这是陷姨母于危难境地,此为不义。”
不忠不义?那人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后背登时就僵直了起来。
秦湛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弦,不禁有些期待她这嘴里还能蹦出什么话来。
裴勘眼里也是连放异彩。其实他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对于这种嘴皮子特别利索的,那叫一个佩服。
苏弦可从来没这么说过他呢!换句话说,那他岂不就是有仁有义的好刺客了!
若非眼下还等着听苏弦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裴勘指不定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了。
苏弦显然是不知道裴勘此人内心的沾沾自喜以及过度脑补。
她看了那公公半晌,轻笑一声:“不仁不义,让我想想,那忠孝二字,想必也多没说吧?”
“我今日才入了这牢里,你去扯那被胁迫的亲妹干什么?难不成前脚我进了天牢,后脚就绑了你这个小小太监的妹妹?”苏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公公,“倘若是皇上身边的宁春公公还有点可能。你么,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那歹人如何胁迫你妹妹,逼你做事是你的事情。我一不能救你于危难,二多少也算是个受害者。”苏弦扶着牢门,轻笑一声,“你是当真忘了我是怎么进了这天牢里边的么?”
在那外人眼里她连宁妃都敢动,又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那公公猛地抬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肩膀一阵剧痛,又被那裴勘重重的踩在了地上。
“都已经是去了势的公公了,在宫里这么多年,没学过不要直视主子的脸么?”裴勘笑呵呵的开了口,“既然背了主,就得有些觉悟才是。”
倘若今日真让他成了事,日后会有什么后果呢?
“来都来了,不若将计就计?”秦湛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
他定定的看了那裴勘半晌,眯了眯眼,又很是淡然的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那公公脸上:“想要害了阿弦性命的人,仔细想来,也不过是那么几位了。”
长庆帝心烦意乱,就算是真要下手也不会现在就动了。
云宸虽然冲动了些,可是对苏弦也没动过杀心。
剩下的皇后和江容与……
秦湛轻笑一声,心里顿时就有了些底了。
当真是老天不让他们在这大云多留一日,想要赶紧离开了。
夜已深。
宁春公公第一次脸上露出几分急色,惊慌失措的推醒了刚刚入睡的长庆帝:“皇上!天牢出事了!”
长庆帝脸上还残留着怒火,他刚要骂声来,突然就意识到这宁春公公刚才究竟是说了什么。
长庆帝心一紧,脸上猛地难看了起来:“什么!?”
这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天牢出事了?!
宁春公公 一把跪在了地上,带着些哭腔开了口:“那贼子在天牢外被伏诛,他说那幕后的主使,是皇上您啊!”
“什么?!”长庆帝脸色一变,随手扯过玉枕砸在了地上。
眼下正是风口浪尖,这一天还没过完,苏弦就遭遇刺杀,这也就罢了,还牵扯出他来。
当真是……
“给朕更衣!”长庆帝吸了口气,似乎是努力想要平静下来,但是奈何自己还是气得厉害,狠狠的砸了下床。
宁春公公自然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忙不迭的给长庆帝赶紧披上衣服,匆匆收拾了下,赶紧朝着天牢去了。
这下,因为皇上的牵连,主动权算是彻底易手,全部落到了苏弦手里了。
三日后。
刚过完十五,今年的这个年,看似比往常要热闹得厉害,可是在那暗涌之下又格外的显得冷清。
一大早,满载着大燕使臣的马车便从驿馆出发朝着城门驶去。
过往的行人倒是对此没有多在意,大云上层有意识的在弱化大燕使臣到来的消息,便是离开也不见得声势浩大。
只是为首那开道的一男一女看着极为俊俏亮眼,倒是有几个眼尖的忍不住多驻留了观看了一会。不过很快就被另外一家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
十五刚过,睿王娶亲。
睿王与那丞相家的容与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中间固然是生了些波折,但是索性如今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闻睿王和丞相府分别在两边城门口设了粥铺,为的便是与民同乐。眼下即将到了迎亲的时候,睿王府到丞相府那条必经之路上边,已经很是有些人声鼎沸了。
在众人殷切的期盼中,云宸一身红衣,高头大马,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行去。
正当他转过街尾,走向另外一条街。大燕使臣的马车也恰是从隔壁街疾驰而过,两者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睿王似有所感,正想回头看,那知命先生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王爷,这亲迎王妃过府,可万万要记得,莫走那回头路。”
莫走回头路。云宸心里念着这几个字,握紧了缰绳,抬起头,微微加快了些速度。
众人似乎在笑这位新郎官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去娶自己的新娘进门了。一时间,整条街都是欢声笑语。
丑二站在屋顶,目光淡淡,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马车,缓缓闭了闭眼。
“丑二,走了。”子初的声音传了过来,“离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丑二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跃身而下,护卫着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云宸朝着丞相府而去。
今日一别,再次相见又是什么时候呢?
恐怕,只有时间能够给她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