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皇宫的夜来得仿佛都要比那外边的夜晚要凉几分。
辛瑶帝姬并没有回府,反而是顺势留在了宫里,唯恐她前脚刚走,后脚长庆帝就发作了苏弦他们。
她给天牢里边送了碳炉和厚厚的被子,若非唯恐动作太大又让长庆帝的怪脾气发作,她恨不得在那牢房里边塞个床进去。
虽然床是塞不进去,可是还是把这天牢好好清理了一边,扯了些布将污糟的墙面遮得严严实实,又换上新鲜的稻草,摇身一变,倒是显得这个天牢格外不同些了。
“不过这布匹的颜色倒是看着怪了些。”苏弦看着大红色的布,嘴角抽了抽。
也不怪她多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眼下还来搞这么一出跟洞房花烛似的,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
苏弦瞥了脸一脸闲适倚在那草堆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本书来的秦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秦湛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着一边不自在的苏弦,轻笑一声,合上了书册,对着苏弦招招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安歇吧?”
咱们?苏弦下意识后退一步,背靠在了牢门上边:“你看你的书就是了,管我作甚。”
“自然是觉得比起看书来,和你抵足而眠更加好一些了。”秦湛咳了一声,努力想要让自己正经一点,但是奈何心情实在是太好,脸上的笑容委实是做不得假,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苏弦嘴角一抽,有些没好气的看了秦湛一眼,正要说什么,一个幽怨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你们倒是过得挺好啊。”裴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总是看着亮晶晶的眼睛也多了几分郁气来。
苏弦顿了顿,扭头看向裴勘,咳了咳:“你不是走了么?”
“我都出了城门这位叫那个女人把我给拦回来了。”裴勘有些委屈的看了秦湛一眼,果断告状起来了,“你给我的拨浪鼓都给那个叫徐扶黎的给捣碎了!太过分了!现在当兵的都这样么!?”
“你一个杀手就少说这样的话了。”苏弦嘴角抽了抽。
那徐扶黎做事再怎么针对你,也没你之前杀人来的要过分啊。
“杀手怎么了,杀手有时候还不想干事呢!”裴勘嘟嘟囔囔,似乎对于如今的局面颇为不满,“太过分了,怎么能够逼着我去杀人呢?多坏呀。”
合着你主动去杀人就不坏了?
秦湛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裴勘顿时就戒备的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着秦湛。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比起那个说动手就动手的徐扶黎,他似乎更加忌惮精心布置这一切的秦湛。裴勘的直觉救了他很多次,这一次显然也是如此。
苏弦看见裴勘这样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些,她没好气的瞪了秦湛一眼,秦湛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
裴勘见状眼睛微微一亮,敢情这秦湛还挺听苏弦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
裴勘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一句话没说,脚尖一点,翻身消失在阴影处。
苏弦一愣,下意识抓紧了牢门,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问话给咽了回去。
一个面白无须提着食盒的太监躬身走来,刚抬起头,冷不丁就对视上了苏弦的眼睛,他也是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抖了抖。
哎呦喂!这个时候了,这位还抓着牢门干什么呢!?
这太监干笑了几声,忙请了个安:“两位主子,帝姬吩咐奴婢,这晚上天牢寒气重,特地让御膳房熬了姜汤,请二位晚上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姜汤?苏弦神情微微一动,转念一想,这喝什么姜汤呢,搞得一肚子水,待会若是想要那啥啥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再说了,这宫里的东西,便是不送进嘴里,边上那糊墙的布都是彤秋盯着一点点弄上去的。你这突然来了个眼生的公公,张口就说是帝姬送来的,谁信?
苏弦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别人眼里看着十分的蠢。
苏弦抿抿唇,正要拒绝,却没想到秦湛微微使力,将她拉到了身后,笑了声:“那就谢谢这位公公了,也不知公公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觉得有些脸生呢。”
“奴婢是帝姬在皇宫暂居的寝宫里边贴身伺候的。”那人慌乱的跪了下来,甚至似乎是有些抖,“帝姬晚上脑袋疼得厉害,彤秋姑姑委实是抽不开身子。帝姬又惦记这边,彤秋姑姑特地嘱托奴婢送东西过来的。”
说的倒是还有模有样的……
苏弦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微妙。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公公了。”秦湛轻笑一声,“把那姜汤放着就好,我们待会就喝了。”
“秦大人就别为难奴婢了,倘若彤秋姑姑后边问起,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那公公声音低沉了几分,似乎是有些委屈。
苏弦歪了歪脑袋,觉得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了。
“行刺也该有个行刺的样子。”裴勘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也意识到这来人虽然满是不善,可是也不是什么聪明的。
左右是不能活了,那他索性就现身了。
“谁!?”公公冷不丁听到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本就心虚得厉害,登时就猛地跳了起来。
只是人还没动,肩膀就被牢牢按住了。
裴勘手里使了些巧劲,三两下的功夫就从这公公手里搜出些东西来。
他随手挑开了食盒,吸了吸鼻子:“参汤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莫不是狗鼻子?
苏弦心情有些微妙,视线落在裴勘手里纸包上边:“这是个什么?”
“毒烟吧。”裴勘随意的捻了捻,轻描淡写的开了口,“东西倒是挺稀罕,寻常也难找到。点燃之后人差不多就在睡梦中死了。后边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当是心脏不好,跳得太快。砰——”
裴勘笑眯眯的做了个炸开的手势:“像烟花似的,就开了。”
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形容啊!苏弦的汗毛一下子起来了,她吸了口气,一把抓紧了秦湛的下摆。
“不过你放心。”裴勘笑着拍拍胸膛,“这不是还有我么,这行刺我可是行家,班门弄斧什么的,实在是太丢我们刺客的人了。”
他一脚踩在那公公的肩膀上边,生生将他压在了地上,作势准备打开那手里的纸包:“虽说这没点燃效果也不怎么好,可是若是吞下去,迟早也能见效的。想要么?”
公公浑身一颤,忙撇开脸去,恳求的看向苏弦:“奴婢,奴婢是被威胁的!求王妃,求王妃饶奴婢一命啊!”
苏弦听到这话眯了眯眼,你被胁迫管她什么事情!?当真是觉得自己脾气好了?!
苏弦吸了口气,突然笑了笑:
“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