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神情有些闪烁,最后还是没吭声。
秦湛自顾自的继续开了口:“先生生前交友无数,更有无数隐士高人将先生列为知交好友。先帝在世时,在皇上继位前,先帝自知皇上刚愎自用,性格不容人,特地安排先生将几位重臣后代安排出京,隐姓埋名。”
“我要那个有什么用,既然已经隐姓埋名,那就不要打扰人家安宁了。”苏弦皱皱眉,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她对于那个什么名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
今日秦湛说的事情她多少也是信了个八分,她现在觉得浑身都不舒坦,难受得厉害。
其实苏衡已经把所有的退路都安排好了,甚至自己究竟要不要为他报仇什么的,现在看来都是些虚的了。
她没有苏衡那么谨慎,如果真的要报仇,甚至还要继续恪守苏衡所坚持的底线,不能把当年的真相给牵扯出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苏弦扯扯唇,突然觉得这古代人的心眼也是忒多,忒多不说,牵扯出来的事情也是万分曲折。
所以说生产力低下就是这般不好,没多少乐子可找,都忙着玩心眼去了。
倘若是苏弦自己,恐怕就真的要不管不顾了,管你什么皇上帝姬,捅破了等你们互相咬得了。
可是不可以,长庆帝那边姑且另当别论,辛瑶帝姬对她的好不是假的,她当真能够忍心捅破?
她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即便是憋屈,也得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了。
苏弦眼圈一红,突然有些委屈。那日在山崖之下,憋屈得厉害,力不从心的感觉突然又猛地涌上心头来。
秦湛倒是没想到苏弦听到这话故事之后的反应竟是对那些名单一点好奇都没有。
他微微皱眉,眼里划过一丝深思,正要再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苏弦一声呜咽。
秦湛浑身一僵,再也不顾细想些什么,忙抱着苏弦安慰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不想知道咱们就不查了,我们不管这个事情了。”
要说不遗憾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苏弦这一哭,他的心就不知道软得跟什么似的,这么看来,可惜固然是可惜,可是转念想想也没有那么要紧了。
苏弦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这般突然哭出来委实是有些病态,可是一时间也是有些忍不住。
她羞怯的抱住了秦湛,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哑着嗓子开了口:“也不全是为了我,你若是拿着这个名单有事情,那就瞒着我就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湛微微一怔,听到苏弦这话,反倒是又沉默了几分。
他缓缓收紧了自己的手,抱紧了苏弦。
天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瑶华宫内。
云宸大步走进来,见到江容与正坐在宁妃榻旁,脚步不禁一顿,他脸上的神色稍稍一缓,最后还是努力平静的开了口:“你受了伤怎么不去好好休息?”
江容与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云宸,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已经让医女过来包扎过了,我有些担心宁妃娘娘。您不在,如果我也不在这里,宁妃娘娘若是醒来,心里该多难受啊。”
云宸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紧,他抿了抿唇,快步走到宁妃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宁妃的手。
宁妃脸色苍白,唇微微泛着些青,一看就是中毒颇深的样子。虽说医正已经灌了药水急救了,可是要缓过来终究是要费些时日。
看到宁妃这个模样,云宸这心又是疼了几分。
“母妃……”云宸握紧了宁妃的手,脸上划过一丝怒意。
江容与看见云宸这样子,眼里划过一丝喜色,随即又化作浓浓的担心,“王爷不必太担心了,几位太医已经说了,不日就可以清醒了。王爷也莫要太伤神了。”
“医正是还在皇后那边么?”云宸却突然问了一个和这次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江容与微微一怔,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是,沈医正还在皇后那边,说是将脉案送过去就是了,皇后那边也离不得人。”
什么离不得人,不过是受了惊吓,而自己的母妃却是已经这般了。
明祈那话又在云宸脑中回响,其实他早就应该明白的,除了那一个位置,什么宠妃也好,什么爱妃也罢,不过是帝王稀薄的宠爱。比起皇后的那个位置,什么都算不上。
所以两边都出了事情,解决起来不是按那什么轻重缓急,而是按谁位置更重的来的。
他早就应该明白的。
云宸将宁妃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宁妃的脸,眼里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化作了一身叹息。
不过所幸,这个时候明白也不是那么晚。
“容与,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我陪陪母妃。”云宸突然有些不太想看江容与。
他固然感动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边却忍不住在想苏弦刚才在那天牢里边讥诮的脸来。
这其实对谁都不好,云宸闭了闭眼,握紧了宁妃的手。
江容与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柔顺的应了一声,乖巧的退了出去。
瑶华宫因为刚才的事情眼下冷清得厉害,外边连个值守的宫女都没有,似乎都被拉出去训话去了。
江容与朝着侧殿走去,还没走几步,手就被拉住了。
她被人一把拉进了侧殿里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容与,不,我的好弟妹,本王听到你伤到了,伤到哪里了?”
江容与微微一顿,竟然也没避开这人的手。
她笑了一声,拉着那人的手,缓缓的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娇声道:“容与这儿给伤到了,求王爷帮帮容与。”
“如何帮?”那声音听出几分兴致来,顺势从江容与领口滑了进去,轻轻的捏了捏。
“苏弦如今在天牢。”江容与低低喘了口气,仿佛是难耐一般闭上了眼睛,“求王爷,帮那苏弦一家团聚吧。”
“一家团聚?”那人顿时就笑开了,“好好好,我最喜欢容与这说话的调调了,再是狠毒的话,从容与这嘴里说出来,都格外的好听。一家团聚,好一个一家团聚。”
“本王竟是不知道,容与竟然还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大善人!”
江容与轻笑一声:
“苏弦日后若是泉下有知,定然要好生感谢于我,我定然点上了长明灯,送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辈子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