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大烟是挺普遍的事儿，百姓拔了庄稼种烟草的也比比皆是。
大烟的危害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管吧，有心无力，不管吧，倾族灭国之祸就在眼前了。
今日来赵公馆的这几家，家家都有小废物老纨绔，甚至十几年的老烟枪，耿秋笙显得格外急切。
“几位世叔，请进屋里说吧。”展少帅招呼道。
纵然赵清琬的身体已见好转，他仍然下意识地觉得她受不得寒，吹不得风。
沈放等人心下感慨。
他们被沈时玉带着，背靠东南军，跟展大帅走得很近。
展少帅对他们一向不甚热络，先前见了面，也不过点点头，打过招呼便罢。在称谓上，要么是他们在商会的职务，要么就是姓氏加上先生，让人一听就知道交情非常普通。
对此，他们倒不觉得失落。毕竟展大帅正在盛年，展少帅也没有必要过早笼络他们。如今竟能混上一句世叔，也是值了。
世叔们自然要给少帅面子，互相谦让着进了屋，在厅里坐下，赵管家张罗着送了热茶来。
耿秋笙浅啜一口，就放下茶杯，说起了比他那蠢儿子更不争气的小弟耿冬至。
耿冬至，按辈分算，当然也是赵清琬的世叔。但论年纪，他比耿秋笙的儿子还小两岁，比赵清玦大三个月，是名副其实的老来子。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耿冬至与耿秋笙的蠢儿子，是耿家老太太的心头宝。
这么一对活宝贝，耿秋笙也很稀罕，再加上家里头女人们总拦着他管教，就养出了一身的坏毛病。
尤其是耿冬至。
耿冬至十二岁了，还带着大侄子招猫逗狗，翻了年就无师自通学会了逛窑子，包戏子，十分草率地交出了童子身。
耿秋笙听说了这事儿，气个半死。老太太怀上耿冬至的时候都四十多了，耿冬至生下来体质偏弱，大夫早交代了，不能太早出精，伤身。
耿冬至完全不能理解他哥的气急败坏，他还知道大侄子跟他不一样，往后要继承家业，撑持门楣的，就没带他胡闹。大侄子原本硬要跟着，被他一巴掌拍回去了。
耿秋笙见他这般，顿时又想吐血了。从此就盯紧了他，禁止他再去窑子，也不许他跟戏子瞎胡闹。
没想到，耿冬至一下子就叛逆起来，转头就跟戏子吞云吐雾快活起来。
他抽大烟，若节制些倒也罢了，耿家也不差那几个银钱，偏偏耿冬至抽得凶，瘾头重，眼瞧着才二十出头的人，身体状况都不如他老娘了。
耿秋笙没有普度众生的好心，不相干的人管他去死，对自己兄弟，却是十分看重，尤其是耿冬至这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又是当做儿子养大的小弟。
之前，他也想过要帮耿冬至戒掉大烟，但耿冬至一断了烟，就痛苦地跟小死了一回是的，耿秋笙狠不下心。
这事沈放等人都清楚，赵清琬却是不知道的，所以，耿秋笙特意讲了一下。
“贤侄女，”耿秋笙轻叹，“你耿小叔还年轻，我不求他多有本事，能帮我多少忙，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他现在的模样，我瞧着都揪心，不敢叫他去老太太跟前了。”
老太太早后悔太纵着耿冬至，让他沾了大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见着耿冬至，又是担忧，又是悔恨，又是伤心的，耿冬至也不耐烦。拘着耿冬至，让他不见老太太也不现实，老太太想得慌。
耿秋笙在商场上千锤百炼的冷心冷肺，都让老娘跟小弟戳得生疼。
“耿叔，”赵清琬斟酌地道，“我既然敢提出戒断所，就是有把握能成的。不过——”
耿秋笙会意：“莫非有风险？”
“风险自然是有的。”赵清琬点点头，“抽大烟的年份，成瘾轻重以及体质强弱都有关系。”
“强行戒断，会不会危机性命？”这是耿秋笙最关心的问题。
“一般来说，不会。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赵清琬道，“人送到戒断所来，会先检查身体。”
沈放沉吟道：“我听说医院是年后动工，戒断所想必也是？”
“嗯。”赵清琬道，“戒断需要时间，马上就过年了，不好让人在戒断所过年。”
说着，她看向耿秋笙：“耿叔急了，怕是耿小叔不甚康健了？”
耿秋笙也不瞒她，痛心地道：“大夫说了，得想法子叫他戒掉大烟，否则，就这一两年了。”
展少帅闻言微微皱眉，这就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
赵清琬肃然道：“不曾试过减量吗？”
“减不得。”耿秋笙苦笑道，“他瘾头重，量少了，就浑身不舒服。”
“这样，”赵清琬想了想，“这两日，耿叔抽个空，把耿小叔带去二哥的小诊所，让薛神医瞧瞧。”
“好。”耿秋笙稍稍放下心来。
薛神医不好请，耿秋笙曾经四处打听他，甚至出了千金请他，都不曾成功。如今，薛神医将出任医院院长，有了赵清琬的话，想必不会再拒绝他了吧？
“贤侄女，”宋钦荣温声道，“这大烟戒断所究竟是如何运作，你能不能先跟咱们说说？”
“政策上禁烟，戒断所主要是药物跟强制手段。这法子听上去不太友好，但舅舅，几位世叔，少帅也在这里，我就明说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成果。军中与民间都耗不起。”赵清琬扫一眼沈放等人，“倒是富贵人家，有温和的法子。”
如今可不是盛世太平年，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有多少暗流，谁也说不清。军队战斗力不足，粮食储备更是让人伤脑筋，一年如此，日子尚且能过，若两年不改，五年仍是如此，又会如何？
赵清琬的本意也不是济世安民，她要的是有绝对实力的东南军，是能撑持东南军的东南百姓——在这样的时世，欺负别人，总比被人欺负要好。
“贤侄女，”一直静静听着的荣先生开口了，“你看，咱们这做叔叔的，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