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与云箬力量拿捏恰当,赵清琬安心享受服务,她拨了一下午的算盘珠子,累倒不至于,就是胳膊与手有点酸。
阿栀与云箬虽心疼她辛苦,但自始至终不曾劝她放下账册,不理中馈。即便她们见识少,眼界窄些,也知道,女人得有用处,才不会被轻易取代。
这世道对男人总是宽容些,自家小姐与展少帅是门当户对,展少帅眼下对小姐也正热乎,当着太太与大少爷,都曾许诺此生只要小姐一个,但人心易变,谁知道往后会如何呢?
太太本事大,多年来先生再多不甘,也只能忍耐。展少帅毕竟不是先生那样的废物,小姐怕是做不到这般。只要小姐不行差踏错,外头又有大少爷照应,就算展少帅变了心,也只能敬着小姐。
她们作为陪嫁的大丫头,为长远着想,绝不敢拖赵清琬的后腿,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要强。
阿栀与云箬又揉又按的,不大一会儿,赵清琬就觉得舒爽了,她站起来抻了抻腰,吩咐云箬准备纸笔,先把枪支炮弹的分解图画出来,再看军械司能否造出来。
她原想慢慢来,但时间不等人,东南必须有更强大的武器配备,才能在往后的各种交锋中保有优势。
关上书房的门,展大帅就严肃起来:“两件事:一,高永准备连夜回关外,因沈司长身体欠安,随时可能驾鹤西去,赵司长便不得动,我派了知恩过去策应。高永顺利夺权之后,知恩就在关外建立办事处,凤关这头由净玉对接。”
展少帅点点头,表示赞同。
贺知恩也是展大帅的义子,但他并不是展大帅的故旧与下属之子,而是乞儿。
那一年冬日格外冷,他生了病,冻僵在雪地里,险些死了。展二少贪玩,无意间将他挖出,救了他一命。
陆氏想着,这样的乞儿,有一顿没一顿的活着,只需点滴恩惠就能将他收买。长子有大帅扶持,次子身边也该有拼死效忠的人,就安排贺知恩给展二少做个玩伴。
贺知恩很会把握机会,与展二少相处得不错,后来入了展大帅的眼,收为义子,进了讲武堂。
因着救命之恩,贺知恩感情上是偏向展二少的。但理智上,他又很清楚,展少帅更合适效忠。
展大帅义子义女不少,贺知恩整体实力偏上,也是颇受看重的。这回派他去关外,处理明面上的事务,暗里又派了赵清玦的副手李信配合他行事。
“二,”展大帅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即日起,东南进入备战状态,一应军令,政令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一统天下!”
关外之地不止是高永不能割舍的祖地,也是展大帅心心念念的天下的一部分,绝不能拱手让人。
关外,北地,东南,西南,中原,一寸也不能给外人。
“是!”展少帅沉声应道。
“阿琬那里,不必瞒她,都说清楚。”展大帅不放心地叮嘱道。
进入备战状态之后,军中只会更加忙碌,阿琬尚在新婚,丈夫就顾不上家里了,心里头可别郁着了。
虽然大部分军门妻子都是过得这样的日子,赵清琬从应下这门婚事就该有心理准备,但展大帅对她格外怜惜些。
“父帅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展少帅应道,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在老爹心里,自己究竟是何等的蠢钝啊。
说实话,展大帅还真不怎么放心展少帅。他这儿子,学文习武,进步神速,兵法战策,信手拈来。明明英俊不凡,偏偏没有女人缘。长到这个岁数,歪打正着才娶上媳妇,他知道夫妻之间要如何相处才能避免绕进死胡同?
展大帅踩过的坑,不需要儿子再踩一回。知冷知暖有什么难的,伺候久了的下人都能做到,知心才是真的不容易。
好在大帅府规矩已经立下,阿琬又是个聪慧的,不会让人轻易地挑拨了与老大的感情。老大只要坦诚,付出真心,把阿琬当做是能荣辱与共的妻子,而不是只能躲在他身后的金丝雀,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展大帅在妻妾的问题上一向采用高压手段,面对心腹却是怀柔的,像沈时玉与赵清玦母子,都是聪明又有本事的人,他给他们信任,尊重他们,重用他们,他得到了他们的忠心,收获了远远高于付出的回报。
作为过来人,展大帅把这些经验分享给了儿子。
展少帅虚心地接受了。
他虽是新手丈夫,但他身边有两个参照对象:展大帅与谭副官。
就婚后生活的甜蜜度来说,谭副官的经验更值得借鉴呢。但过来人的经验嘛,谁会嫌少呢?
展少帅想了想,还是没把赵清琬可能会仿造武器的事儿说出来。
“亲家母那里,你也多上心。”展大帅又道。儿媳妇与亲家母感情深厚,老大为亲家母所做的一切,儿媳妇都会看在眼里,感念在心。这时候了,还不知道好好表现的,都是蠢货。
这事哪里需要老父亲教?展少帅道:“接下来几日,我要继续请假,劳父帅受累了。”
“只要你跟阿琬能好好地过日子,我累些又算得了什么?”展大帅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谢父帅。”展少帅真心实意地道。
“好了,你在亲家母跟前侍疾也辛苦了,回去陪陪阿琬。”
“是,父帅也早点儿歇着。”展少帅出了书房,径直回房去了。
自从北地传出要组建联合政府的风声,他就知道,太平日子过不久了。作为东南军少帅,在保住东南的基础上问鼎天下,是他的责任。作为阿琬的丈夫,他给她的只有聚少离多的日子。
展少帅回了房,赵清琬还在忙活,阿栀与云箬陪着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上划动的轻响。
见到展少帅,阿栀与云箬立刻起身:“少帅。”
“你们先下去吧。”展少帅淡淡道。
“是。”阿栀与云箬迟疑了一瞬,见赵清琬点头,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赵清琬关心地道。
展少帅把备战的事儿说了。
赵清琬笑了笑:“我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你看看这个。”说着,她拿起一张图纸,递给展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