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禾捡起所有纸张,抱歉地向曹静点点头。
见辛家禾一副有事待商而且还很急切的样子,曹静识趣地跟苏沫说:“你们谈事吧。孩子?”
“孩子我先带着吧,一会我去找您。”诚诚受惊后不愿意接触别人,除了妈咪任何人也不要。
“好。”曹静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
听得苏沫立刻警觉地看了过去。
连老妈的背影都好像被负上了一种重量,压得她快要仰不起头来,她的脚步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身子也不如之前挺拔,看得苏沫心里一酸。
她快速掠过这疑问,问辛家禾:“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去草坪吧。”
医院草坪是家属带病患活动的地方,有专门的休息区。
辛家禾把资料递给苏沫,解释道:“有点多,我说给您听吧。”
“嗯。”
“Boss出事那天刚刚得到全部线索,找出了一直在背后偷拍你们,在订婚典礼上放裸照的幕后元凶。”
“Ave,宗衍?”苏沫看着资料,不可思议地念出这个英文名字。
辛家禾笃定地点头:“对,这里面有详细的关系链,还牵扯到一个刚刚销案的艾达。您亲眼看到过的,宗衍,艾达,那个冒牌货三者甚至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连成一体,在做着伤害您和叶总的事,艾达因爱生恨可以理解,那个变。态因为和叶总面貌相似、却人生截然相反而产生了报复心理,也能说通。
那个变。态和艾达拍了不能见人的视频,以此来诋毁老板,又拍了裸。照让你们在订婚典礼上出丑,再有这次,直接对老板下了狠手,他们的行动一次比一次狠毒。因为之前那个变态就和宗衍有关,偷拍事件也已证明是宗衍指使,所以那个变态对老板下手的事,也很可能是宗衍的意思。”
“那个变态叫卫庭。”
“嗯。”
“至于宗衍……”苏沫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不敢相信资料上的信息是真的。
第一次见宗衍时他还是个自闭症患者,他吸引她去老房区,想借她的手曝光传销窝点,却被那帮人追打,他还为她受过重伤。
宗衍给苏沫的印象一直优秀,他很瘦,和叶少安相比显得又小又单薄,但他从来都能给人一种礼貌、阳光又安心的感觉,莫名地令人信任。
这样的阳光大男孩儿,为什么会做丧尽天良的事?他和叶少安无仇无怨的,完全没有道理。
她把辛家禾给的资料快速阅览一遍,她的阅读能力极强,也擅于筛选信息,一目十行地扫过后她问道:“这里面完全没有提到宗衍的动机,就算宗衍和艾达是义兄妹的关系,但据我所知艾达和宗衍的感情非常淡薄,艾达从来没有融入到宗家。
而宗衍犯病数年,这些年里冷淡外界的一切,更不可能和艾达产生亲情,试问在没有动机的情况下,宗衍一个名门子弟,为什么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用卫庭这个冒牌货来玷污少安的名声?
首先把宗衍和艾达、卫庭扯在一起就很牵强了,你怀疑宗衍指使卫庭对少安动杀心的这事,单是在动机上已经立不住了。”
“但却是事实,”辛家禾坚定,“我相信宗衍难逃关系,他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你。”
“我?”苏沫觉得辛家禾在开玩笑,毕竟这个特助不正经的时候太多。
——“他有动机,因为他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因为他求而不得。”
苏沫忽然全身冰凉。
辛家禾说的那个女人,是她?
还有一个原因辛家禾没说,在没有得到叶少安和曹静同意之前,他不会对苏沫透露半个字。
那就是宗衍的身份。
在苏沫的印象里,宗衍是有礼貌有修养的名门子弟,他享受着世上所有的顶级资源,所以那样养尊处优的大男孩,为什么要和艾达、卫庭之流为伍?
但事实上宗衍只是一个替身的儿子,那个替身被宗家利用着、鄙视着,在光鲜亮现的背后,他们母子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自卑,这些都是可以击垮他的东西。
宗月的替身阿玫早前就以一个网友身份接触苏沫,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代宗老爷子了解苏沫母女的生活,起到监视作用,还是有自已的心思。
而宗衍若是用别的方式——比如跟踪偷拍来了解苏沫,也可以讲得通。
掠过宗衍的身份,辛家禾和苏沫说道:“宗衍跟踪你,偷拍你们的事是可以证实的,这点您不用再怀疑。”
“所以你们觉得,卫庭之所以能模仿到少安的全部,跟那些偷拍的东西有关?”
“对,”辛家禾说的斩钉截铁,“老板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一个人要把另一个人模仿到真假难辨,需要大量的资料,这些资料很可能就是由宗衍提供的。”
可苏沫想不明白。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卫庭,这件事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卫庭,艾达,宗衍……”苏沫托着额头,感觉她的脑袋快要爆裂一般难受,“卫庭说他的名字是一个朋友帮他起的,说他有一个朋友,看不起他,说他不配享受好的生活,只能活在叶少安的阴影里。这么一想,我觉得他的动机很可能为了向那个朋友证明,他可以。”
“那个朋友,宗衍,还是艾达?”
苏沫摇摇头。
只有“卫庭是变。态”这条消息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辛家禾手上这些东西,只能证明他们三人之间有过某方面的合作共识,并不说明卫庭对少安做的事,跟他们有直接关系。
但这些话她没有跟辛家禾说,辛家禾最忠诚叶少安,哪怕她从客观出发,也难免会让辛家禾觉得她在偏袒宗衍。
“因为小少爷被卫庭挟持,boss不得不答应他撤销艾达的全球通缉令,估计这时候艾达已经在想着怎么作恶了。”
苏沫无心地说,“没准她会去找卫庭呢,他们之后应该会有联系。”
想知道背后黑手,只有等到卫庭落网了。
她不希望那个人是宗衍,一点也不……
重症监护室有规定,家属一天只能看望一次,于是和叶少安的相见,便成了苏沫每天最大期盼。
她在护士的帮助下净手消毒,戴上无菌帽穿上无菌服后才进入监护室。
病床上的叶少安身上插着管子,仍在昏迷当中。
还没看清他的脸,苏沫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已,狠狠地哽咽起来,身子一倾,几乎扑在他的床边。
一连几天,她仍然无法接受叶少安一动不动躺在这儿的事实,每见一次,都好像又把心撕碎了一次。
鲜血淋漓。
“少安,”她慌乱地抓住他枯瘦的手,无论她怎样忍耐依然语不成句:“我是苏沫,我又来看你了,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少安你舍得让一家的女人和孩子,为你担心么?
我们的儿子没事了,一点伤都没有,他也想来看爹地呢,可我怕你的样子吓到他,就一直推托了……你现在一定很疼吧,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好难过,真希望躺在这儿的人是我,这样就不用承受这种心痛了。”她双手牢牢抓住他的手,将他放在唇边,让他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温度,告诉他,她还在身边。
可是叶少安能给予她的只有沉默。
规律的心电图没有特别的起伏。
她相信叶少安还有自已的意识,他只不过受伤太重,身体机能正处于紧张的自我修复中,没办法做出反应。
盯着那均匀规律的心电图,苏沫忽觉胸口窒痛,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叶少安只是暂时昏迷么?会不会有别的情况?
“少安……”她忽然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拍拍他白无人色的脸:“少安我是苏沫,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少安你别睡了,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苏小姐请你克制。”一名护士小跑着过来,一把拉住苏沫:“你的情绪很激动,会打扰到他,他正在接受治疗,请不要碰到他其他地方。”
“他到底怎么了?他都昏迷五天了,为什么还是老样子?”苏沫的心防这一刻全线崩塌,她并没有接到通知,但只是想想便已经溃不成军!
失血过多,溺水,脑缺氧……在路上又耽误了太多时间,还被送进爱康那个破医院折腾半天,血肉之躯怎么禁得起这样的磨难?
他会不会……
永远都不会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