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认识的医生,是上辈子在田良县结识到的。
对方名叫于树良,是三十年后闻名于田良县的中医泰斗,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于树良年纪尚轻,三十五岁刚过,在中医界,也才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于树良医术精湛,出生于中医世家,祖上世代袭医,后来在治疗痛风、颈椎病等方面都曾有杰出贡献,家里的旧医典籍,也算是他治病救人的参考,他后来的许多治疗疑难杂症的偏方不少也都是从家里的旧典籍里淘出来的。
现在这个时候,于树良应该正属于寂寂无闻的状态,但他们家治疗小儿癫痫的秘方却是从多少年前就已经祖传下来的。姜茉心想,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碰运气去试试,田良县县里离三江镇也不算远,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要强。
黄芳为了给儿子治病,奔走了三年,毫无进展,突然间听到姜茉说她认识有一位医生能治,霎时间双眸晶亮,哪还管的上问姜茉是从哪里听说到的。
“那咱们明天就去吧?行吗?或者就今天,我看今天这时间还早,应该也还有去田良县县里的车!”
黄芳话说到一半儿,扭头看姜万宝和柳翠莲,毕竟按姜茉现在的年龄来说,她到底也还是个未成年人,去一趟田良县,多少面临着安全问题,她肯定得过问一下人家父母的意见才行。
“唔……”姜万宝摸摸鼻子。“去也行,不过这快过年了。”
姜万宝的意思是说,他担心黄芳为了给孩子治病再在田良县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赶上过年,姜茉肯定是要回家过的,但是黄芳不回来,姜茉一个人坐车,女孩子家家,他可不放心。
柳翠莲点点头,跟姜万宝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提好鞋,往黄芳的方向走去。
“这样吧,咱们先撑到初三,过了大年初三,我就跟姜茉陪你一块儿过去。”年前事情多,走亲戚看朋友,她跟姜万宝也挪不开空档,等过了年自然什么都好说,正好柳翠莲还有个朋友要在年初四去县里买衣服,大家一起结伴去,还能包车,来回方便,也不用浪费时间多耽搁。
黄芳闻言,点点头,毕竟她早已绝望了这么久,事到如今,能有个小小的希望就已经不错。三年她都等了,几天又算什么。
“县长、嫂子,丫头,我在这儿先谢过大家,至于治不治的好的,没关系,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已经很感激很知足了!”
说着,黄芳放下怀里的孩子,站起来深鞠了一躬。柳翠莲连忙摆手说使不得,慌慌张张地,上前去扶起了黄芳。
柳翠莲一向如此,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说起来,柳翠莲跟黄芳的年纪相差也不大,两个人命运相仿,都是家道中落,自打听闻黄芳的身世之后,她是就又感慨又同情,二人间有共同话题,一来二去,竟也变得熟识起来,临走前,柳翠莲当着姜茉的面儿,一口一个“你黄姨、你黄姨”的叫着。
姜茉耸肩,心道好笑,跟姜万宝对视一眼。
——现在跟人家这么亲热,真不知道刚才一进门就对人家破口大骂的女人又是哪一个咯。
“妈,你小心她是第二个郑姨,改天又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一家人走出旅馆,已经有一段挺远的距离之后,姜茉开口道。
柳翠莲顿时白了她一眼:“净瞎说!你黄姨跟那个姓郑的能一样吗!那个姓郑的女人就是借着亲戚的身份故意来骗你妈我钱,你黄姨多惨,孩子生怪病,家里还有公公婆婆需要她照顾!”
姜茉轻笑一声,点头道:“是是是,你自己把握就好分寸得了,反正出了事情还能有我爸给你担着。只不过我爸也不是无所不能,咱们家刚遭窃,底子虚,你可千万看清楚情况,一定要轻点儿折腾啊。”
闻言,姜万宝憨憨地笑了。
“闺女说的有道理。”的确,黄芳那人应该是个好人,这件事儿不需要怀疑,只不过柳翠莲这人实在是外强中干,太好骗了,不管遇上什么人都得提醒她提防着点儿,毕竟这外人间关系再好,也不如家里人嘛。
柳翠莲听在耳朵里,心里有数。可是嘴上还是不肯松口,嘴硬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那心眼儿可都让你家闺女给长了!你别忘了,她是我柳翠莲生出来的,她能想到的,我这个当妈的能想不到吗?”
姜万宝拱起双手,不争辩,连忙讨饶。
姜茉笑笑,应和道:“是,妈,咱们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你了。”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走在雪地里面,堪堪地行着。镇上临街有人卖烟花炮竹,姜万宝跑过去,买了两捆鞭炮,临走时,又要了一沓红纸,打算回家写几幅对联用的。三个人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门前的积雪堆在楼下,柳翠莲想想,碰碰姜万宝的手臂。
“咱去跟邻居家借个大扫把,扫扫积雪,干净干净。”
姜万宝频频点头,敲响了邻居家的房门。住在对门儿的是镇高中教化学的刘老师,刘老师听说姜万宝要借扫把,连忙转身回去取,正要关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哎,对了,刚刚有个男孩敲门,说是想找姜茉!”
“男孩儿?干嘛的?”
“说是姜茉的同学,有点事儿想要问姜茉,结果他从昨晚上开始给你家打电话,这电话就一直没通,今天暴风雪,他一大清早就到了,听口音像是城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凌晨上的路。”
姜家遭窃,连电话都被人偷了去,电话线也拔了,这打不通很正常。姜万宝“哦”了一声,挠挠脖子,柳翠莲眼波微动,轻笑一声。
“嗯,听起来,这孩子对我们家姜茉还挺上心的嘛。”
姜茉长得漂亮,随她妈,柳翠莲从小就被不少男生追求,听见这样的事情,更是心里面偷笑,见怪不怪了。
邻居刘老师是实在人,热心肠,他补充道:“我看那孩子不错,办事沉稳,一直听到我说姜茉早上跟她妈一起出门,这才放下心走了。”
姜茉忽地接话:“他走了?”
“对,走了。”
“走多久?”
“一个多小时了吧。这眼看着要过年,家里肯定都忙,我还问过他要不要留个姓名或者字条什么的,他说不用,他很自信,他说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特意跑一趟了,姜茉肯定知道是谁的。”
姜茉略略地点头,嘴角忍不住微上扬。
徐钊这家伙,未免也太自负了吧……他怎么就这么肯定,就没有第二个人愿意这么费心追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