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钊大略地点头，有关于经大军训的事儿，姜茉虽未曾跟他提起，但是此消息却早已在电视和报纸上宣传、报道得铺天盖地。
趁着教官不在，姜茉快速地跟他耳语了几句，徐钊当然也就彻底明白了。他眉头微拢，将两手抄进裤袋里面，朝姜茉扬了下下巴。
“你现在要去哪儿？”
“学校特意组建了一个女子百人方队，被单独拉到足球场训练，我是我们班的代表。”
“晚上有空吗？”
“嗯？”姜茉睁大了眼睛。
徐钊唇角微扬，漾起点笑意，淡淡地道：“半个月没见，不想吃个饭吗。”
他投过来的目光，期盼中带着些许试探。姜茉赧然地垂眸，正应了那句有些人也许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单单是他的存在都会让人觉得美好……
见状，军训队伍中的女生们艳羡不已，三两个细声地讨论着二人的关系。
姜茉没理由拒绝，轻轻地点头，正当这时，黑脸教官竟然在队尾发现了徐钊。
黑教官眯眼，踮起脚，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下正跟徐钊说话的姜茉。
徐钊用眼角余光一扫，心道不好，灵机一动，立即用力地拍了下姜茉的肩膀。
“同学，谢谢你啊！我是政大北苑a栋1808的徐钊，谢谢你指路，我一会儿还要上课，那我就先准备报到去了！”
姜茉微怔，睫毛霎动，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直到察觉到教官走到她身后，她才立即低下头，屏住呼吸，小声地回道。
“不客气。”
教官走到跟前儿，歪头看看二人，用拇指指着徐钊，一脸狐疑地问姜茉道：“问路的？”
“嗯。”
姜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教官抿抿唇，有些不豫地看着徐钊，说：“要问路去找你们政大的学生，没看我们这儿都是穿军装的吗？她们现在是兵，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军人的标准，没有上级的命令，不能乱说话！”
徐钊连忙点头附和，假装老实地应着。
“那就不打扰了。”
“快走快走！”
教官满脸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徐钊转身慢行，悄悄地打量着姜茉，确认教官没再找她麻烦，这才放下心去找自己的宿舍。
……第一天军训，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军人带队，更是要给足下马威才行。
酷暑、暴晒。站在阳光下一动不能动。整个人热得汗流浃背，脖子后炽热难耐，似乎要被太阳光晒得扒层皮了，两腿要绷紧，肩膀稍微向内合起来一点儿便会立即被教官呵斥掰正。
上午还算舒服的，到了下午，方队被要求面朝着阳光，姜茉站在第一排，没有任何遮挡，立正站直目视着前方。期间，教官被叫去操场的另一端开了个会，有一个学生晕倒了，务必要紧急送往医院，方队的黑脸教官第一个冲到了前面救起学生，等到教官们想起她们女子百人方队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其他的方队早就或解散或休息了，只有女子百人方队还在站着，虽然是军训，但也不是真进了军营，考虑到学生们身体素质不如士兵，最起码也应该是每隔四十分钟歇一次的。
黑脸教官低头看了眼表，于心不忍，清咳一声，顿时恢复了严肃。
“听我口令。”
姜茉咬牙屏住了呼吸。
“踏步——走！”
第一步，全方队竟然都没人能踏起来了，大家都站了太久，身体不听使唤，双腿又僵又麻。女生们哼哼唧唧，捶腿的捶腿，揉腰的揉腰。
黑脸教官瞬间发火：“别说话，不许说话，谁让你们说话了！我让你们踏步一分钟！不许搞其他小动作，谁再说话就再加站一小时！”
整个方队霎时鸦雀无声，提心吊胆。
一分钟后，随着一声哨响，教官喊了声解散，大家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教官转身便走，下午五点半，已经早到了去食堂吃晚饭的时间。姜茉咬唇，弯下腰，双手扶膝，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汗水顿时浸透了衣袖，她累得直不起腰，这是真累啊，想当年跑个八百米都没有这么累过。
好半天过去，日落西山，她扶着腰站起，极其吃力地拎起了不远处的水壶，身边的女生们也都还没走，一个身穿普通运动服的女同学走了过来，在队伍边上探头环顾，踮脚问道：“姜茉，姜茉在吗？谁叫姜茉？体育场外面有人找你。”
姜茉想举手示意，手臂却酸得抬不起来，皱眉，揉了揉才想起下午还被训过端臂动作。
“在这儿，我是。”
她有气无力，努力地用最大声说话，却也抵不住周遭的一片嘈杂。
幸好女同学眼尖，快步地走了过来，她从袖子里神神秘秘地掏出来一个东西，动作利落地塞进了姜茉的口袋，说：“这个给你。他人在六号门等你。”
姜茉将东西从口袋里抽出来一角，低头看看。
方方正正的白色包装。
一包卫生巾？
她哑然失笑：“我也没来大姨妈啊……”
“他说是给你当鞋垫用的。具体怎么用，我也就不知道了。”
女同学双手交叠向前伸展了一下，神情略微尴尬，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姜茉微敛起眉头，思忖着，拿卫生巾当鞋垫，是要贴在布鞋垫上吗，如果尺寸合适，倒是吸汗防臭又软和……
姜茉忍俊不禁，目光温柔了一瞬，她揣好东西，与女同学点头道谢，脚步踉跄，缓缓地朝六号门走去。
夕阳西下，天际昏黄幽然，女孩子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步伐不紧不慢地穿过橡皮红的跑道。
徐钊正坐在六号门附近的最上面的看台等她。他换了身衣服，头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宽松的灰t恤，面朝着落日余晖，上半身身体前倾，两腿跨开，两只手肘搭在大腿上。
看见她过来，他纵身一跃，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