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钊的那块手帕,是国外进口的名牌货,虽然被姜茉勉为其难地借来了,但胡丽丽可不敢用。
她左顾右盼,寻找别的出路,终于,让她在厕所墙边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摞保洁阿姨留下的备用手纸,抽下来两张,还很干净。
姜茉始终背对着胡丽丽,她手里捏着徐钊的那块手帕,棕黑色的方格纹,柔软精致,她听到她提裤子,才微微地侧过点头,问:“那这块手帕呢?”
“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留着?”
“或者再抽空还给徐钊。不过那家伙花钱大手大脚,他也不缺这东西,我是看在这手帕价值不菲的份儿上才没拿它擦屁股,你就随便处置吧,徐钊既然都送给你了,他肯定也不会过多介意的。”
姜茉点点头,有点思量,爱马仕的手帕,她还是找时间还给徐钊吧。
当晚,回到胡家,姜茉没像往常一样急着写作业,而是先把手帕从口袋里翻了出来,走进洗手间,放到了洗手盆里。
她自己也有一条手帕,不是名牌货,裸粉色的底色上绣了一只黑白色系的胖熊猫,针脚平整,她自己绣的。这条手帕,从她小学二年级一直用到现在,她平日很珍惜,手帕始终洁净如新,前前后后,也快永乐有七个年头了。
她将两条手帕都放到洗手盆里,打开水龙头,放出清水。须臾间,两条手帕在清澈的水流里交织搅合在了一起,她撒上一点洗衣粉,融化到清水里,轻轻地揉搓。
翌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蔚蓝的天空中带着一丝丝朝露的甜意。
初秋日光足温度高,湿衣服干的很快,姜茉吃过早饭,从阳台的晾衣夹上摘下手帕,背起书包,与胡丽丽快步下楼。
宽敞的体育场,早起的体育生们正在晨练,徐钊并不是体育生,他文化课成绩很好,但他每天早上也会与这些人一起跑步热身,偶尔打打篮球,算是疏通筋骨。
隔着一层防护网,姜茉站在了体育场外面,胡丽丽跟她并肩站着,踮脚,用力地朝徐钊挥了挥手。今天的姜茉十分安静,不说话,低垂着眉眼,文文静静地站在胡丽丽的身边。
徐钊正站在队伍中做投篮热身,看见胡丽丽挥手,拢眉,跟身后人知会了一声,大步地走了过来。
“有事儿?”
他虽然小她几个月,但从来不叫姐。
胡丽丽抬手,故作玄虚地摇晃着手指:“不是我,是姜茉。”
身后,又有几个体育生见状起哄,扯高了嗓门,调笑道:“哎!还说不认识,连着两周找你,这回都带你姐来了!”
徐钊在学校里算风云人物,他与胡丽丽初中同班,二人是表姐弟的关系,他身边人也都清楚。
姜茉今天低调,她穿着一件白衬衫配浅蓝色的运动长裤,干干净净,朴素普通。但体育场里的男生们还是照样认出了她,美女嘛,不管穿什么,只要长得漂亮,一样养眼又吸睛。
徐钊没回头,也没管背后的风言风语,他看向姜茉的目光坦坦荡荡,思忖两秒,推开体育场围栏的小门,径直走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你找我?”
姜茉轻轻地点头,没说话,抿唇,低头打开了书包。
体育场里的人继续议论纷纷,胡丽丽捂嘴偷笑,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下身边的俊男靓女,心思一转,走远了点儿。
片刻后,姜茉翻出了手帕。男款的爱马仕棕黑色方格纹手帕,被她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考虑到自己曾经想要用这块手帕给胡丽丽擦屁股,姜茉昨天洗过之后,又特意在热水里加了点吃剩的橘子皮当气味清新剂,混合在水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搞得整间屋子都是橘子皮的味道,这样来说,她心里才过意得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徐钊这个手帕应该是算让她洗得很干净了。
“还给你。”
“还我?”
“嗯,昨天没用上,我洗了一下,还给你。”正如胡丽丽所言,她曾经也想过要丢,但想了想,好歹是人家好心借给她的东西,东西也不便宜,看起来也挺新的,若真随手丢了,反倒显得自己冷漠无情。
徐钊深眸望着她,目光微沉,见状,一动不动,没有急着接过。
姜茉轻轻地抿唇,上前一步,将手帕塞到了徐钊的口袋里。没抬头,也没回头,走到他身后的胡丽丽身边,拽着她,往教学楼里走。
胡丽丽一怔,眨眨眼:“啊?这就完了?”
姜茉瞥她一眼反问:“不然呢。”
“我、我这不,我还以为你们俩能……”她还以为她还能有好戏看呢。
姜茉摇头,用手指戳她脑门,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想太多。”
胡丽丽不信,怀揣着好奇心,穷追不舍,姜茉无奈,只好再度强调,她跟徐钊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其实徐钊应该也跟她是同样的想法,胡丽丽也不想想,最初几次的接触,姜茉给徐钊留下的印象是有多差,上一次,姜茉过来送早餐,人家还说不认识她,姜茉也不傻,自讨没趣的事情还是少做,徐钊帮了她,这次还他手帕算是告结,以后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姜茉只当他是普通的同校同学,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很可以了。
徐钊收到了手帕,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赶在早自习之前,回到了班级教室。
早自习,往往是给让学生预习功课,让坏学生补昨天作业的时候。徐钊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随手翻开一页英语书,书页正中央的阅读故事,恰好是一则制作手帕的教程。
他目光一沉,望着书页,眼里莫名地带着些温柔与专注,一瞬不瞬。
同桌杜腾突然津着鼻子凑过来,上下嗅嗅。
“哎,徐钊,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橘子味儿啊?”
徐钊瞥他一眼:“没有。”
夏天才刚过,哪儿来的橘子。
杜腾爱吃且贪吃,他鼻子一向灵敏,而且秋天到了,橘子祛火,他确实是有点馋橘子了。他到前后座闻了一圈,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不对啊,真是你身上的味儿,你是不是藏兜里了?这是啥?”说话间,杜腾瞄准了徐钊的上衣口袋,刚伸出手,被徐钊猛地一下便掰得死死的。
杜腾疼得嗷嗷大叫,徐钊冷冷地警告。
“别碰我手帕。”
“行行行!我发誓我不碰!你快松开我吧!”
后座的两个男生心道奇怪,对视一眼——咦,徐钊出手一向阔绰,从什么时候开始,倒珍惜起一个破手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