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报名结果还没出，姜茉没回学校宿舍，一个人抽空去了一趟徐钊的公寓。
徐钊最近正在研发一款电脑软件，精力有限，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趁着寒假的末尾，新学期没开学，还特意找了几个学计算机的朋友来帮忙。
简洁的客厅里，三台电脑前，黑压压一片，站着清一水儿的理工科男生。
姜茉打开门，僵在原地，双手握着背包的肩带，低头看了看大门口被男款鞋堆满的地毯，又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徐钊刚沏了一壶乌龙茶，正靠着墙站着，端着一个保温杯吹气，他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茉。
姜茉吞了下口水，连忙慌慌张张地关门，说道：“我，我改天再来……”
徐钊放下茶，叫了她一声。
屋子里人声嘈杂，姜茉没能听到，她关好门，像是做了件什么值得心虚的事儿一样，拉了拉肩膀上的肩带，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徐钊懊恼地暗骂了一声，将茶杯塞到一旁的朋友手里，抄起沙发上的外套。
他手臂夹着外套，迅速地站到门口换鞋。
朋友纳闷：“徐钊，那谁啊？！”
“你大嫂！”
“艹，那么漂亮？哎，不对啊，你小子不是比我小吗，那tm顶多算是我弟妹好不好？”
身后人扯着嗓子咆哮，徐钊置若罔闻。
他系好鞋带，摔门而出，一边朝楼下飞奔一边穿着外套。
楼下是宽敞平阔的街道，沿街有两排商铺。雪正下着，从天空中扬洒下来的雪花越来越密集。
姜茉今天穿少了，她冻得哆哆嗦嗦，从楼道里出来，便双手抱着肩膀，咬着唇拐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小卖铺里。
小卖铺店面不大，门口的过道十分狭窄，她需要拢起衣服，踮着脚尖，小心地穿过收银的地方，再里面的空间才能变得稍微开阔一些。
里面的展柜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三五种方便面，两种颜色包装的火腿肠，再加上几袋论颗卖的奶糖和水果糖，以及一袋厚厚的老式面包，就已经构成了店里零食品类之中的极限。
老板娘十分好心，走过来问她：“冻坏了吧？”
姜茉冷得不行，拿起一根黄色包装的火腿肠，频频地点头。
老板娘叫她先别忙，掀开门帘，进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姜茉连忙道谢，给对方付清了她手里火腿肠的钱，正要低头喝热水的工夫，眼睛一瞥，看到了窗外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眼前掠过。
一件黑色的阿迪长款羽绒服外套，看起来很贵，而且还莫名地眼熟。
她眨眨眼。
徐钊心急如焚，头也不回地朝经大的方向奔去。没跑出去两步，又挑眉，循着脚印儿，倒退着，走了回来。
他站在小卖铺门口，打开门，掀开门帘，恰看到了里面的姜茉。
姜茉双手捧着热水，眉眼弯弯，正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他气扼，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夺过了姜茉手里的热水。姜茉刚暖和了一点儿，伸手去夺。
“你还给我。”
“你想喝？我屋里有的是热水。”
徐钊挺直了脊背，将塑料杯高举过头顶，脸上写满了不满。心想道，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人家给她一杯水她就敢喝，也不怕有人借热水对她下。药下毒，万一被迷。药迷倒了可怎么办。
姜茉踮着脚，蹦来蹦去，可奈何身高差摆在那里，怎么也抢不过他。
没办法，最后气得一跺脚。
“算了。”
她揣好火腿肠，利落地走出小卖铺，两只手抄进口袋，迎着呼啸的风雪，头也不回，径直朝经大走去。
徐钊睨着她背影，莫名地好笑。他将水杯还给老板娘，扣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很快便追了上去。
冰雪天，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整条街道都十分安静肃穆。
徐钊两三步追到了姜茉面前，面朝着她，倒退着走路。嘴角噙着笑意，微挑着眉梢问道：“哎，跑什么呢？今天来找我干嘛？”
记忆里，姜茉从不主动。他和她之间，也都是徐钊一直在主动出击。
徐钊不在乎，兄弟们更都知道，徐钊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他很长情，所以一直都十分专注地喜欢着姜茉。几年来，姜茉就像是一块被钉在大海里的木头，而他是海浪，他表示积极的时候，她站在原地，不动不反抗，任他接近或任他拍打，偶尔轮到他知难而退的时候，她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远去，让人猜不透心事，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藏在心里。
年前，徐钊刚租下公寓，便把房门钥匙分给了姜茉一把。
今天，难得她会来主动找他。
只不过偏偏不巧，他家里来了客人，一屋子的男生，让后到的姜茉都没地方下脚。
姜茉垂了垂眼睫，语气中带着点笑意：“我没跑。”
“那找我什么事儿？还是想我了？”徐钊忽地停下脚步，摘下头顶的帽子，望着姜茉的眼睛，半是认真地说道。
姜茉缓缓地抬头，霎动着眼睫，她巡睃着徐钊这凌乱的头发，还有那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强颜欢笑，怎么都说不出“想他”这句话……
“认识了三四年，脸皮越来越厚了。”
她绕过他，重拾脚步。
徐钊嗤笑一声，瞬间擒住她手腕，手臂稍一用力，将姜茉整个人都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近在咫尺，她额头紧抵着他的胸膛，头顶的天空中正飘洒着数不胜数的雪花，他低下眼睫，低低地道：“到底什么事儿？”
姜茉小心地抬起眼睫，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将事情的始末如实告知。
……两分钟后。
徐钊松开她，后退一步。他整了整衣服，将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最上端，两只手抄进了羽绒服的口袋，反问道：“英文版儿童歌舞剧？”
姜茉揉了揉手腕，假装如释重负。
她摸了一下不知何时变得红热的脸颊，背过身，回答道：“嗯，我可能会去当编剧，怕你会找不到我，所以就先跟你打一声招呼。”
“那剧院里招男演员吗？”
“不招。”
姜茉回答的很快。
徐钊挑了挑眉毛：“真的？”
“你干嘛？我是去当编剧，你难道想当着我的面儿，去跟别的女生演对手戏吗？”
姜茉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她有些认真的样子，像极了是在吃醋的样子。
徐钊假装清咳一声，挡嘴，努力地憋笑。
“没有，我就是问问。”
姜茉话里很酸：“问问？至于问那么多遍？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想去报男演员呢？”
“不是，我这软件还待开发，学校里又那么多事，我哪有时间……”
“你别解释。”
“不是解释……”
“那也不许说！”
“好好好。”
徐钊举起投降，姜茉越想越别扭，干脆不说话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徐钊深眸望着她侧脸，目光一瞬不瞬，心里面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