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鼓鼓嘴,一时语塞。
蒋花笑着看她,又抬了张小桌到她床上。蒋花坐在她床边,手肘撑在桌面上,拿起了刚被姜茉拒绝过的铁饭盒。
掀开饭盒盖子,是一盒温热的白粥。
这年头,医院的伙食就这样。想吃好吃的,没有;想吃带荤腥又有营养的,更没有。食堂的大厨做饭一向少油少盐,全素主义,饭菜也很少能买到热乎的,明里暗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做饭的人是偏偏跟她们这些吃饭的人是有仇似的。
不想吃食堂?除非你有钱买附近饭馆的饭菜。但出去下馆子本来就已经很奢侈了,这开在医院附近的饭馆价格更是能高到离谱,蒋花生来就笨,也弄不清楚它到底是为谁而开,反正像蒋花这样的小打工是吃不起的。
“来,多少吃一点儿,你都多少天没好好地吃一回饭了?”
蒋花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小勺白粥递到了姜茉的嘴边。
姜茉看着眼前的白粥,深吸一口气,小小地抿了一口。没有任何味道的白粥,果然如它单调的模样一般乏善可陈,索然无味。
姜茉细细地嚼着,味同嚼蜡。
蒋花又舀起一勺,姜茉怕麻烦她,自己伸手去接,被蒋花推了回去。
“你手背上还扎着针呢,你不是左撇子吗?”
姜茉一愣,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左手。
她上辈子初中以前是左撇子,但后来是左右手都会用,只不过刚重生那会儿,她才六岁,她怕在姜万宝和柳翠莲的面前露馅,所以就一直假装自己是不会用右手使劲儿的左撇子。在蒋花面前也一样,她们俩是从她刚上学开始就认识的,姜茉那时候一直用左手写字,以至于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蒋花一直就认定姜茉是个左撇子来着。
但自打进城上了高中之后,姜茉就已经告知过家里人自己改成右手了。
她身边的人都已经逐渐忘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蒋花竟然还记得她曾经是个左撇子的事儿……
姜茉低头,温柔地浅笑,头顶上细长的白色输液管一直延续到自己的左手背上,她轻轻地摸了一下白胶带附近的皮肤,点点头,没有跟蒋花更正。
蒋花又舀了两勺,姜茉勉强地吞咽,等到她再继续回去盛粥的时候,她忽地干呕了一下,摆摆手。
“不了。”
她刚醒没多久,实在是没胃口吃不下了。
蒋花连忙放下勺子,轻拍了拍姜茉的后背。房门斜对着病房的位置,刚巧有一道深色人影一闪而过,她心道奇怪,随即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又看看正趴在床边喝水的姜茉,霍然开朗,眼带笑意。
姜茉喝下了半杯热水,胃里才好受了些。
她擦擦嘴,缓缓地撑坐起来。
蒋花放下饭盒,突然挺直了腰杆儿,凑到她跟前儿,一脸好奇地问道:“哎,你怎么不问徐钊?”
没吃饭之前,她们俩明明聊到了他,蒋花多了解姜茉呀,从小到大,姜茉一向心高气傲,人海茫茫,难得能遇到这么一个她确实有好感的男生,这可是件大好事儿,她怎么就避而不谈了呢?
“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姜茉微垂了下眼睫,略带赧然地浅笑了一下。
她目光淡淡地一直望着医院浅黄色的地砖,很快又转移到纯白色的床边柜上,躲避着蒋花的视线。
“他……我跟他还没完全确定……”
“那什么叫完全确定啊?!”蒋花忽地站起来,扬声打断她,那嗓子大的几乎连走廊里的人都能听到她说话了。
姜茉连忙比了个噤声,让她小声点儿说话。
“这儿是医院,咱们别打扰到其他病人。”
蒋花抓抓脑袋,尴尬地点头答应,随后坐到床上,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
“姜茉,我觉得啊,这男女生谈个恋爱,就靠一个缘字,你看我笨归笨,但是我从不扭扭捏捏的,回想当初我跟张旭,那不也就才初中毕业。当然了,张旭年纪是大了点儿,但我可没比你多长几岁,我当初……那不就跟你现在差不多?我也没想过什么以后和未来,我就是单纯觉得张旭那人挺好的,喜欢就是喜欢,咱没必要一直拖着彼此。”
姜茉17岁了,这年纪放在农村也完全有可能结婚生子了,更何况她都是大学生了,早恋那套说辞也安不到她的身上,纵然大学校园里有可能是有明文规定是禁止谈恋爱的吧,但是高中还一样不让谈呢,那规定管得住当年的蒋花和张旭了吗?
“什么叫完全确定?难道还非得等到能谈到结婚嫁娶才叫能够确定吗?你现在是谈恋爱,找男朋友,又不是让你直接就结婚生子,你别给自己那么多负担。再说,你之前咋劝我的来着?你说这个没了那肯定还有下一个呢,那同样一句话,我也送给你呀,你连这一个都不敢尝试一下,一直拖来拖去,那你到底准备啥时候换下一个啊?当然了,我说这话有点对不起徐钊,我也不是说巴望你赶紧换下一个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吧……哎呀,反正话糙理不糙,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吧……”
蒋花说了半天,其实就想劝姜茉趁早和徐钊在一块儿。
蒋花以前一直没见过徐钊,也一直很好奇这徐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昨晚在医院,医生拿着姜茉书包里的通讯录,给同是第一联系人的南苑宿舍和徐钊那边都打了通知电话。徐钊是先到的,蒋花她们是后到的,她们刚到医院的时候,就发现徐钊已经先一步把姜茉的住院手续办好,钱款也都付清楚了。
他给姜茉办的是单人间,这住一晚上的费用就是大病房的几倍。
几个人正商量着晚饭要吃什么的时候,护士推着个小推车走来,说是要给姜茉扎针,这年头,大家普遍都对医院心怀敬畏,蒋花她们也不懂为啥要扎针,只是一味的听从医院的指示,心想那护士要扎针就让她扎吧。
但是徐钊却很有经验地问清楚了药的成分和具体有无副作用或不良反应,他那样真挚又谨慎的态度,让蒋花十分钦佩。
蒋花可不是王春晓和万玲那样的花痴少女,只贪图男人的皮囊,她看人是拿真心去看,她觉得徐钊本质很好。
这个男人啊……错不了。
“你再不抓紧,小心他被人给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