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窗户没关严，玻璃边一层雾气，看天气，应该是要下雪。
姜茉绕过李丹，走到窗边关窗。
手搭在把手上，才说道。
“是下错了车站还是临时改换了车票时间没通知家里？”
赵虹和王春晓回家同坐京包线1177次列车，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两个人虽然不在同站下车，但是按照她们各自老家到北京的距离来说，这个时间段，应该是该到站了。
李丹摇头：“都不是，没消息！她们俩的父母同时打电话到宿舍，说都没在火车站接到她们！”
姜茉轻“嗯”了一声。
“那是下大雪延误了？”
“也不是啊……我记得我看过今天的全国天气预报，大部分晴朗，没有大雪啊。”
“有没有排除列车事故，或者前后列车故障晚点的问题。”
“不应该啊，要是有问题的话，王春晓和李丹的父母应该会在电话里告诉我吧……”李丹转转眼珠子，仔细回想。“再说，一般要遇到列车故障这种大事，火车站里面应该也是会有广播消息的吧……”
姜茉思忖，这倒是没错。但是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这么巧……都没有？”
“对啊，你说这奇不奇怪！”
“那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最早是什么时候？她们爸妈都是在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姜茉转身问道，长睫微垂，思绪飞旋。
李丹用手指戳了下嘴唇，努嘴想想。
“嗯……最早，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王春晓家近，她比李丹早两站下车，她俩家都是小城镇嘛，间距也不远，王春晓的爸妈先打电话问的我，我当时刚吃过晚饭回来，没多想，就以为是她爸妈搞错时间了，她爸妈特别着急，我还劝着他们说再等等。但是后来李丹家也打过来，说全家人在站台里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我就发现事情不对了，正好你回来了，我就赶紧告诉你了，要不然我还想去问问万玲家呢，万玲在李丹家再下一站下车，也是京包线，我估计这个时间点儿那趟1177次列车应该也是到站了，但是万玲那儿没动静，她们家里可并没有打电话过来。”
姜茉敛眉，连忙走到书桌前，从桌面上翻找出一个笔记本。
李丹探头凑过来：“找什么？”
“找万玲家的联系电话。”
1990年，还不是一个人人都配备手机的年代，不管是住在村镇或城市，全国通讯不发达，也并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安固定电话。
但是万玲家应该是装了固定电话的，记忆中，姜茉听她说起过一回。
她手指飞速地翻找，终于翻到了一页寝室成员的家庭联系方式。
早在1990年，全中国的电话号码都还没有升位，不管是哪个省市，固定电话的号码普遍都还是七位数的。
“7231……”
姜茉拿着笔记本，跑到走廊，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数字，逐一迅速地按下了电话号码。
……
“喂？”
十几秒后，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是名女性，嗓音清脆，听起来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姜茉试探性地开口：“喂，您好，请问是万玲家吗？”
“啊，对啊，你是哪位？”
“我叫姜茉，是北京经大的学生，跟万玲是大学同学。她今早坐1177次列车，刚刚应该到站了，我想请问一下万玲现在到家了吗，我有点事情想跟她一对一地核实一下。”
“核实？核实是……啥意思啊？”
小姑娘抓抓脑袋，皱紧了眉头，好像是没听懂的样子。她一边低低地嘟囔，一边捂住收音筒，回头问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的女人。
“妈！这有一个姐姐，想找我二姐！”
厨房里的女人正忙着和面包饺子，根本没腾出手来，正巧，房门开了，万玲回来了。
她提着大包小裹，裹着红色的宽围巾，鼻头冻得通红，风尘仆仆的。小女孩连忙跑到她身边，抓紧她衣袖，三两句过后，万玲吸了吸鼻涕，摘下围巾往电话那儿走。
忍不住吐槽：“没文化，就跟你说让你多念书吧！”
“哼！”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去厨房玩面了。
万玲接起电话，又“喂”了一声。
姜茉立马确认：“万玲？”
“对啊，是我。我这刚到家，是不是姜茉啊？”
“嗯，李丹也在我旁边，你今天回家一路顺利吗？”
“顺利？别提了！”万玲狠狠地拍了下大腿，眼泪汪汪，叫苦不迭。
原来，万玲今天一大早跟王春晓和李丹一起到了火车站，临检票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她临时现跑了一趟厕所，那时候时间也是够用的，可是到检票口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火车票不见了，从检票口一直十万火急地找到厕所，最终在洗手池旁边的大纸篓里终于找到了，再返回检票口的时候，火车都开走了。
她登时傻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年前的火车票特别难抢，她认定自己今年是回不去家了。
而且一张火车票二十多元钱，足够她买一身新衣服了。
幸好，在1177次列车之后不久又有一趟到她老家的列车，从北京始发临时有人退票，她第一个去抢，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钱，一路上连瓶水都没买，出站时又遇到了熟人，骑三轮车将她送回家的。
“姜茉，你、你是不知道，我要是没遇见我家亲戚，我就得从火车站走回家了……”万玲抽抽搭搭，一边说一边哭，这一路天都黑了，腊月天寒地冻，所有的委屈又都涌了出来。
姜茉耐下心安慰她，但是现在时间紧迫，王春晓和赵虹都不见了，所以她最想听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万玲，你先冷静一下，那你有没有联系王春晓和赵虹？她们俩怎么样，她们两个都同时坐上原定的那班车了吗？”王春晓和万玲的火车票是一起买的，赵虹是最后单独买的，今天一大早，她们与万玲是一同出门的。
“应、应该是吧，我们最开始在候车大厅一起等着，我回去找车票的时候，她们俩就先上车了。”
“你亲眼看见她们进站台了？”
“嗯，我看见了。”万玲揪下一块纸，擦了擦鼻涕。继续道：“我们三个当时一起检票，她们俩走在前面，检票员都把她们两个放过去了，我一摸兜，才发现自己的票是没有了。”
通话期间，李丹也一直趴在听筒旁边竖耳听着。
她搓搓下巴。
“这可就太怪了啊。”
这万玲坐下一班火车都到家了，这就间接说明那前面那趟火车也没出事啊，那王春晓和赵虹又进了北京的站台，平白无故，眼看着就要过年，两个人还都没有在老家到站下车，这是会跑到哪儿去了呢？
姜茉抿唇，紧拢着眉头，仔细地寻找着两个人失踪的可能。
从事发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进了站，没出站，那只有可能是坐远了或者提前下了。
但是两个人是准备回家过年，怎么可能会在没有通知家里人的情况下临时了更改目的地呢？
除非……
除非是……
姜茉瞳孔骤缩。霍地捏紧了话筒，一字一顿。
“万玲，我怀疑王春晓和赵虹是被人拐。卖了！从现在开始，你务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跟我复述一遍，从出门到检票，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