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玲一愣，霎时满脸难以置信，结巴地问道。
“拐？拐。卖？”
“对，拐。卖！如果是绑架性质，对方肯定会打家里面的电话通知家人进行进一步勒索索要赎金的，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万玲和王春晓都没有及时联系家人，我想这不会是绑架，更像是遇到了拐。卖妇女儿童的那种犯罪团伙。”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如果被一部分人称之为是新中国最黑暗的一个年代也并不为过。
经历过的人都会知道，那个时候的治安有多差多糟。偷盗猖獗，杀人强。奸的很多，报纸上每天都在报道全国各地的刑事案件，大白天，往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能遇到二三十个有组织有纪律的扒手团伙，闹市里，聚众斗殴的也不在少数，整个社会不需要依靠新闻播报，从自己的身边人那里就能切实地听到看到许多遭受了利益侵害的例子，那时候，惶惶不安的恐惧感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
姜茉记得，她上辈子读初中的时候，当地报纸上就接连报道过好几期外地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
其中，确实是有一篇文章，专门报道人贩子是如何拐。卖北京女大学生的。
她上辈子读书晚也没跳级，所以十六七岁也还在读初中，时间换算一下，那时候也是九十年代初期，正好也就是发生在最近这两年的事儿吧。
“万玲，快，事态紧急，你现在就把你今天从出门开始一直到跟王春晓和赵虹分开的经历，原封不动，一五一十地跟我复述一遍！”
门铃响了，万玲她爸又回来了，她急匆匆地喊了声她妹开门，又回头拎起电话跟姜茉说话。
“好，我跟你说，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
寒冬，今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万玲和赵虹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火车是早上七点半出发，她们准五点起床，坐第一班公交车去火车站，肯定是来得及。但是王春晓又懒又馋还爱赖床，万玲和赵虹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她从被窝里面给拽了出来。
三个人带着提前几天便已收拾好的行李，紧赶慢赶，坐上了首班车。
车里有不少赶着首班车去火车站的学生，其中有一个人，姜茉也认识。
万玲话音刚落，姜茉讶异。
她连忙叫停：“等等，你说你遇见了陈佳？”
“对啊，她也在那趟公交上。”
姜茉追问：“她要干嘛？她要回家吗？”
“嗯，我看她带着行李呢。”
“可是……”姜茉思忖了片刻，纳闷地自言自语道：“那个时间段有往大南边开的车吗？”陈佳的家里是南方的，她如果回家，她肯定不需要去坐京包线啊。
万玲耳尖，听到了她说的话，大略地回忆了一下，连忙转达：“哎，她说她只坐到西锅镇！她说有一个朋友请她去西锅镇旅游，待个小半天，傍晚再回老家！她说她那朋友很有钱，请她去旅游，还给她买了飞机票呢！”
西锅镇倒是在京包线上……
姜茉点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赵虹还就在车上跟陈佳聊了起来，她说她听说西锅镇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还听说葛芬也想去呐！葛芬你知道吧？咱们班那小支书。我还特意问了赵虹，葛芬为啥也想去啊，她就说葛芬好像也有个朋友在那儿想请她去吃饭旅游，但是葛芬家里她哥要趁着年前结婚，她来不及去，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赵虹也没再多问。”
姜茉挑眉，没说话，莫名地觉得事有蹊跷。
陈佳和葛芬竟然都提到西锅镇……
在她的印象中，这两个人的交集点，除了那个“历史文化名城”西锅镇之外，应该就是同时在贩卖黄牛票了。
“那赵虹是怎么知道葛芬想去西锅镇的呢？她跟葛芬有交情吗，我好像很少见到她会跟葛芬说话啊。”
李丹这时候适时碰了碰姜茉的手肘，悄声地说道：“哦，那个……这事儿我知道，赵虹的火车票是从葛芬手里面买的，葛芬的票很便宜，赵虹挺感谢她的，两个人聊了好久呢。”
姜茉霍地回头，惊愕地问道。
“赵虹的火车票是从葛芬手里买的？她不是去售票厅买的吗？”
李丹想了想：“是这样，她那天去了售票大厅，但是她去晚了，没买到票，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走廊里给人送票的葛芬，她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葛芬那儿还真有票。”
葛芬的票比售票大厅的便宜，正常卖二十五的一张票，她那儿只要二十二元钱，而且从她这儿买不需要排队，赵虹当时特高兴。
“不过她后来买完票回宿舍的时候，姜茉你正好出去了，她就跟当时留在宿舍里吃晚饭的我和王春晓偷偷地说了。”
李丹接着说道。李丹过年不回家，票虽然确实是便宜，可她也用不着啊。
而王春晓就不同，王春晓精明爱算计，又偏爱贪小便宜，当时就起了歪心眼，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票卖给了在政大读书的同乡，自己又反手在葛芬这儿买了一张票，里外里，白赚了三元钱嘛。
姜茉咬唇，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王春晓和赵虹手拿的火车票，全都是低于市场价的黄牛票。
王春晓和赵虹平常里不善交际，只凭她们自己的圈子，基本上不太会联系到校外的那些危险人物，如果真的涉及到失踪被拐，凭她们俩的学识，应该也不会傻到遇见一个陌生人就跟走，所以，这肯定中间是要有什么人或事儿在其中做联系才行。
转瞬间，姜茉的脑海中有一万种想法急匆匆地略过。良久后，被她锁定了一种。
万玲被家里催着吃饭，她也没管，竖起耳朵，听姜茉说话。
听筒里，姜茉的声音有些颤音：“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个兜售黄牛票的组织，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们是一个庞大的诱拐北京女大学生的犯罪群体。”
这些人通过向校园里兜售黄牛票的方法，锁定过年前期要单独坐火车回家的女大女生。他们很清楚她们的出发时间、目的地和同行的人员，完全可以通过某种半强迫的方法，半路对其下手。
万玲眨眨眼睛：“那……那要怎么证实呢？”
姜茉语气淡淡：“很简单。”
“很简单？”
姜茉紧闭了一下眼睛，沉着声道：“对，我们现在要找的是陈佳的联系方式，陈佳她坐的也是1177次列车，且她跟这次兜售黄牛票有着最直接的关系，1177次列车在中午之前就能到达西锅镇，她傍晚再坐飞机回老家，现在也差不多也该到了。如果陈佳平安无事，安全到家了，那说明这件事情的性质应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恶劣，王春晓和赵虹应该还能有一线希望。但如果陈佳还没到……”
“那如果陈佳还没到怎么办！”李丹和万玲紧张地异口同声。
如果连陈佳都失踪了……
姜茉屏息，目光闪烁着不停。
“……先别考虑那些，先打电话吧！”
陈佳老家的联系方式，姜茉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