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丽丽登时噎得咳嗽了两声。她十万火急般找水,也难得徐钊他出于好心地给她递过去一瓶。
姜茉也着实吃惊,她紧望着徐钊,双手攥成了拳头,快速地嚼了嚼嘴里的火烧, 还没来得及咽下,双颊微微地鼓起,像一只森林里的小松鼠似的一动一动。
徐钊瞥了她一眼,忍俊不禁,眼底翻涌出笑意。
“别担心,我没事儿,而且你们不也都已经看见,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他说话时,将手轻握成拳头,挡在吃东西的嘴前。
姜茉不依,抓住了他的袖口,一脸气恼地说:“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过去,咱们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啊?”
如果按照她们事先的推论,这个红梅饭店极有可能是那些人贩子开张接头的地方。现在天都黑了,又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徐钊还操着外地口音,一个人进出饭店,真极有可能会成为那些人贩子下手的对象。
徐钊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手,让她放心。
“没事儿的,我是个男人,他们抓我没用,也不会腾出空来抓我的。”
姜茉还是后怕,放不下心。
徐钊将她的手捏得更紧,心忖道,也不知她是睡冷了还是吓得,手指尖冰凉冰凉的。
胡丽丽放下水瓶,眼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转头,百无聊赖般挠了挠脖子。
“咳咳,差不多行了,这儿还有人呢,注意一下影响啊。”
姜茉瞬间赧然地将左手抽回去,放进自己的外套里,自己缓和了一会儿,低着头,好半天才拿出来。
徐钊镇定自若,拿起饭盒和筷子,平平静静地低头吃菜。
胡丽丽捏着水瓶,尴尬不已,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别怪她,她也不想她当电灯泡啊,可是这不是事出有因嘛,她们又不是来旅游,她们可是来西锅镇办正事的。
“那个,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刚刚进红梅饭店里面,有没有发现啥特别的啊?”
胡丽丽略显难为情地开口,说话间,小心地瞟了徐钊一眼。
徐钊敛眉,夹起一片卷心菜。
“西锅镇镇子不大,常住人口也不多,但很奇怪的是,都已经到这个时间点儿了,红梅饭店门前还停着一排汽车,来往进出的人很多,饭店里也很热闹。”
农村不比城市,尤其到了冬天,白天很短,夜很长,乡下人通常也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北方的农村每逢冬天那更没有什么夜生活可言,外面天寒地冻,连屋都不想出,一般是将火炕烧热,吃过晚饭,顶多会看一会儿电视或收听一会儿广播,不到晚上九点钟,便早早地关灯就睡了。
但徐钊刚刚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停车的地方就刚好是红梅饭店斜对面的一家水果摊门口。水果摊已经早早打烊了,但红梅饭店的客源仍旧络绎不绝,店里面灯火通明,店门前也时不时会有不少人或吵架或聊天。
胡丽丽点头追问。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正在吃的饭菜。我进到店里,问过经理,点的这三道菜就是他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三样——香辣肉丝、锅包肉、卷心菜。哪一样……你觉得是符合当地农村人口味的?”
说话间,徐钊拿筷子夹起一块锅包肉,举起来眯眼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放下了筷子。
北方农村人和城里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他遇见过的农村出身的同学,大多喜欢吃炖菜,口味偏咸,尤其是对素炒卷心菜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致。北方的锅包肉也有两种做法,分别是老式和新式,老式是用醋汁儿调味,新式是用番茄酱做调料,而这家店大卖的也竟然是后者,做出来的锅包肉都沾着番茄酱的红色。
更不要说,现在这年头,连城里人都没钱隔三差五地下馆子,普通的工薪家庭,在外面吃一顿饭,半个月工资就没了,即便是家里难得来了需要招待的客人,豁出去到饭店点上一道肉菜再加上一道店里面最便宜的黄瓜炒鸡蛋就已经很有面子了。
这家红梅饭店,开在农村,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大的客源,而且大卖的还是香辣肉丝和锅包肉这种价格相对昂贵的荤菜。
连徐钊都有点心疼自己的饭钱,买完这三个菜,他一个月的饭票钱没了。
姜茉咬唇,微微地缓过神来,她一直坐在前面仔细地听着徐钊的描述。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姜茉回身探头,两手扶着车座椅看徐钊。
“你的意思是说……”
“怪,真的怪……从头到尾都不对。”徐钊用力地按了按手指,忽然眯着眼睛厉声地道:“我觉得这家饭店根本不像是给本地人开的,它更像是在给从外乡来的有钱人服务!照我推论,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推测也保守了,红梅饭店它绝对并不只是吸引人贩子聚集的场所,它吸引的还有那些来自外乡想到这里买人的买家,它是人贩子和买家的接头地点,是他们双方谈判和交易的地方,更有可能就是直接囚禁王春晓和赵虹她们的场所!”
徐钊大胆地猜测,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符合他所看到和听到的这一切情景的说法。
姜茉和胡丽丽频频地点头。
徐钊的推测可信,这家红梅饭店的占地面积极大,听说……不仅有这么一个临街且宽敞亮堂的门脸,穿过后厨,再后面还有一个新修建的后院、员工宿舍、仓库和自用的生态种植大棚等等。
这么大的一个饭店,想要藏几个人,确实不难……
难的是姜茉她们到底要怎么进去,找到它藏人的具体地点。
“不如,我们一会儿假装吃饭,去她的后厨看看?”胡丽丽提议说道。
徐钊否决:“今天不行,时间太晚了,我怕你们两个会有危险。”
“可是救人不就是争分夺秒,万一咱们睡一觉醒来,王春晓和赵虹刚好被人贩子给卖了咋办?”
胡丽丽说的有道理,但姜茉也怕有风险。
毕竟她们救人的前提,是必须要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想了想,轻咬了下嘴唇。
“那我们……”
刚转头,话说道一半儿。
猛然看见,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提着钢制的扳手趴在后车窗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