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姜茉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唐轩眼珠子一转，使出了一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别打我，不关我事儿，这都是领导们商量出来的，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
唐轩一边说，一边蹭蹭地朝楼上跑去。
一转眼，小家伙跑没影儿了。
姜茉一个人站在楼梯的中间怔忡了两秒，缓过神，立即抓紧了背包带，拾起脚步，快步地朝二楼的办公室奔去。
二楼楼梯口，人头攒头，不少演员和后勤都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前，眼盯着楼下那些嚷嚷着必须要退票的观众，皱着眉头，议论纷纷。
姜茉看了看密集的人群，抿唇，朝人群中的缝隙中走去。
有个男生看见她，立马碰了碰身边的女生。
“哎哎哎，姜茉来了。”
女生瞥她一眼，小声地说话：“就她呀？”
“可不是。”
女生眼波微动，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幸运儿。”
男生不以为然，对着窗玻璃理了理额前微卷的刘海：“是倒霉鬼吧。”
姜茉全听在耳朵里，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董奶奶的办公室远在三楼，姜茉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之中，强挤出一条通道，三楼的同行条件相对轻松一些，她没敲门，推门而入，高娟和孙倩等人正站在办公室的门里。
原本，大家正围绕着如何平息今天众观众退票一事，各抒己见。
见她来了，突然静默了一瞬。
“打扰了？”姜茉微挑了一下眉梢，作势便要关门。
董奶奶轻咳一声，摘下眼镜，收起了摆在办公桌桌面的纸笔。
孙倩反应灵敏，立即招呼着姜茉。
“没有没有，快进来！我的小祖宗啊，你总算来了，剧院这一回生死存亡，可全都压在你身上了！”
姜茉呆站在门口，孙倩霎时满脸热情地将她给拉了进来。关上门，带她坐到了门边的沙发上，更不由得对她一阵子嘘寒问暖。
姜茉手疼，她没心思浪费时间应酬。敛眉，垂眸，开门见山地说道。
“刚刚唐轩给我开门，谈起了一些最近剧院发生的事儿，听说剧院里缺个《海的女儿》的女主演，并且有意想让我出演？”
孙倩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董奶奶，拉起姜茉的手腕，假装套近乎似的，用力地抓紧她衣袖。
“是啊，姜茉，高副编应该也在电话里跟你说过，剧院现在是没办法，真的是火烧眉毛了！时间紧迫，就剩下不到两周的时间，你应该最清楚《海的女儿》的故事，这剧本女一号任务最重，剧本又长，除了你之外不可能有人能再背的完剧本，演的了这场戏了。幸好你年纪轻轻，形象好气质佳啊，这要是换做我跟高编剧，年老色衰，这演出非要砸锅了不成！”
搁以前，董奶奶一锤定音，越过孙倩和高娟，直接找姜茉这么一个小小的兼职生担纲写大剧，不论剧本到底写的好与不好，姜茉在整个剧院，应该都会遭受到无限排挤和红眼，会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的。
但是现在因为女一号这一茬出了变故，不少人反倒庆幸，幸好是姜茉写的而不是编剧组别人写的。
孙倩和高娟也庆幸啊，这么一烂摊子，跟自己不存在直接关系，自己身为领导，只需要规劝和游说就好了。
姜茉抬头，静静地望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孙倩。
“就没有备用演员吗？”
“有，有备用演员！”
高娟先声夺人，拿着手里的一份个人履历，快步地走过来，摊开在姜茉的面前。
她手指尖指着履历上第一页的黑白照片，拢着眉道。
“你看看，就这个人，董老板说，财务组上周刚查出来她涉嫌欺诈贪污剧院公款，被董老板开除了。紧接着，没两天，原定的女一号突发重病的事情便被人鬼使神差地给爆了出去。无巧不成书，我们现在都怀疑是这个备用女演员干的，她故意打击报复，故意宣扬恶意信息。但是没办法，我们现在也不能把她给怎么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正常演出这一头号问题，稳住观众是重中之重，至于这个备用所做过的违反剧院条例的事情，我们只能延后再议。”
高娟一番话说得条清理晰，姜茉也听明白了。
她知道剧院现在很艰难，仿佛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所有人都务必万众一心。
“可是我根本不是演员，我也没学过演戏。”她转头，起身，缓步而行，淡淡地看着董奶奶道。
英文剧本她可以背，可《海的女儿》这是个音乐剧，女主角是一条人鱼，前期歌声动听，有着整片海域里最美妙绝伦的嗓音，后期又为了王子放弃声音、舍弃鱼尾，她一心爱着人类的王子，为了他可以忍痛跳舞，舞姿轻柔飘逸。
重头戏部分要唱歌、跳舞。
而这些姜茉又恰巧都不会。
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只给她一周半的时间，她们当她是神人不成？
董奶奶眯了一下眼睛，顶着满头的白发，捏起一块眼镜布，静静地擦着镜片。
“有困难，就是要克服的嘛。”
“我可以克服，但是我怕剧院会接受不起。”姜茉嘴角噙着笑意，两只手撑着办公桌的边缘。
她可不怕丢人，北京城这么大，认识她姜茉的能有几个？她就是扯着个破锣嗓子，一通鬼哭狼嚎，下了台，卸了妆，她依旧两袖清风，又有几个人能知道那美人鱼是她演的？
她只是好意地提醒。
“跳舞我只会基础的交谊舞，唱歌我也基本上都是儿歌为主。”
“儿童音乐剧，正合适。”董奶奶活脱脱地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就是非要她演，她一个最底层的小兼职又能怎样。
姜茉了然，点头，她无所谓，反正演员的日薪比当编剧要多。
她直起身看董奶奶：“如果我演的不错，有没有额外的分红？”
“如果你演的好，我分你剧院全年利润的百分之一。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你最好先给我脚踏实地工作。”
下周日就是1991年文意剧院《海的女儿》第一场正式演出。这一场事关重大，不容得有半点儿马虎，董奶奶观察姜茉已久，姜茉天资聪颖，她相信她会有办法克服，但无论如何，她也务必要全力以赴，做到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才担得起剧院上下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