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茉接了一通电话，临时接到剧院的通知，紧急召她回剧院。
姜茉黛眉轻蹙，握紧了手里的话筒。
“高主编，董奶奶之前答应过让我好好休息，这刚是我出院第二天，我的病假期时间还没到。”
高娟知道，十分踌躇地握住半边脸，不消多说，她很明白这个道理。
“……姜茉，我知道，我告诉你，这一次虽然是我打的电话，但让你临时回来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思，这完全就是董老太太的意思。剧院有难，需要你帮忙，我们也是没办法，事到临头，火烧眉毛了，如果我们能解决，说什么也不会麻烦病假中的你了。”
高娟这一回说话难得客气，没有了先前那种趾高气昂完全瞧不起人的语气。
当然了，求人办事，自然要低人一等。
如果求人还要装大爷，那是傻子才会肯给卖你人情。
姜茉微敛着眉头，看了眼缠在手心里的绷带，内心里依旧不想答应。
先前她烫伤住院，这些人偷瞒着她私下盗用她《蚂蚁贝利》的剧本，这笔账她还没和她们算清，今天正值假期内，高娟又临时找上门来，简直得寸进尺，更何况她昨天都已经答应过徐钊要跟他一起去东二环谈生意了。
徐钊换好了一件白衬衫，整了整袖口的褶皱。
他站在客厅里，利落地套上一件做工精致的黑西装，看她一眼，语气认真地道：“你不用顾虑我，我还有工作室的合伙人，你有事做就去忙，千万别耽误了自己。”
徐钊的观念里，不分男女轻重，也从不以金钱做衡量。
对他来说，自己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姜茉的事情一样是很重要的事情。
姜茉轻轻地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
恰时，电话里又传来了王春晓和万玲的声音。两个人扯着嗓子，好像很着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
“姜茉，你快来吧，救场如救火，这一回是真的十万火急！”
复杂的电话背景音里，还时不时地能听到一些咒骂和推搡的声音。
姜茉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了会立即回到剧院的请求。
徐钊的公寓离剧院不远，姜茉急匆匆地与徐钊一共出门，他的合伙人又有车，将姜茉送到了文意剧院的门口，前后共花费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车停在马路边，放眼望去，文意剧院的院里聚满了一些陌生的男女，吵吵嚷嚷，很像是集体讨债的样子。
姜茉打开了车锁，正要下车，徐钊忽然拉住她衣袖，拢着眉道。
“等等，你这么下去会不会危险。”
这么多人聚在院里，剧院里连一个管事儿的都没出面，所有人都窝在剧院的楼里面，一个个装缩头乌龟王八蛋。危急关头，这时候把姜茉叫回来，按照最坏的打算……难道是想让她当顶罪的替罪羊不成？
“没事儿的，我只是个学生，又不是剧院的正式员工，这些人应该不会为难我的。而且再不济，我还可以先假意混在人群之中，然后从后门偷溜进剧院。”更何况王春晓和万玲她们也都正在剧院里面等她，如果有危险，她们一定会事先通知她的。
大家是过命的朋友，经历了西锅镇拐卖那事儿之后，姜茉自认为王春晓和万玲是不会背叛她的。
徐钊拢着眉点头，但还是放心不下。
“有事随时联系我，我会放下一切来找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姜茉动容，眼睛里闪耀着星辉，她心知他的坚定和真诚，有他这番话，就够了。
“我会的，你路上也小心。”
“嗯。”
“走吧。”
姜茉打开了车门，徐钊还是忍不住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给自己乱扛责任。”
“我知道，我走了。”
“嗯，小心。”
他有些不忍送别，却也依旧无可奈何地要送别。
工作室的生意定在早上九点，原则上不能迟到，加上路上有可能要堵车，所以徐钊的时间也挺着急的。合伙的朋友们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表，在看了看俞走俞远的姜茉，抿唇，拍了拍徐钊的肩膀，伸手，替他把车门给关上了。
……仿欧式风格的剧院院子里摩肩接踵，乌央乌央，人挤着人。
姜茉小心翼翼，走近时才发现，大家手里都高举着一张张戏票，嘴里面正嚷嚷着什么“退票”、“还钱”。
姜茉眼波微动，从背包里翻出条丝巾，又拿丝巾蒙住了脸，紧拽着柳翠莲给她缝的那个素简的单肩布包，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人群里穿过，才偷溜进了剧院的后门。
门开了，小家伙唐轩正藏在门后等她。
姜茉将丝巾掀开一点儿，他眼尖，见是她，立即收起了用来拦人的棍子，眼睛里透着惊喜。
“姜茉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
姜茉谨慎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又随手摘下了脑袋上的丝巾。
唐轩将后门上锁，立即带着她绕过后台，朝剧院的二楼走去。“出大事儿了，下周末《海的女儿》要公演，结果女一号突然病倒了。”
票是提前一个月卖的，已经卖出去好几十场了。
本来女一号病倒这事儿是秘密来着，董奶奶正在想办法，谁想到也不知道是谁大嘴巴走漏了风声，大家伙人还在医院呐，外面这儿就有观众得知了女一号病倒了。
“她那个病，是急性病，要动手术的，未来半年都康复不了。观众们知道了，那顿时就都急了，说什么连女一号都没有，那怎么可能正常演出啊，编排我们欺诈戏票，还造谣我们圈钱骗钱，说什么都不听，一大早就都要来退票！”
几十场的演出，每一场的观众又都有成百上千，那么大的一笔现金，一大早连银行都没开门，一时间，换做是谁谁能拿的出啊。
姜茉点头，原来是这事儿……剧院和观众都是讲理的人，比她想象中好办。
“那董奶奶什么想法？”
“她说要再找个别的女一号来演。”
“嗯。”这倒是最简单，“可是时间紧急，就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唐轩笑笑：“对啊，所以啊，大家围起来一商量，这不就找到姜茉姐你了吗！《海的女儿》是你写的，剧本你熟，你背的快，而且你长得漂亮，当女一号绰绰有余。”
两个人正站在楼梯中间，姜茉一只脚差点踩空。
她瞪眼，一脸愕然地看着唐轩。
“你逗我？”
“没有。”